他走到很大蛇一样的树干前,借着核心的蓝光一看,不由得蹲下。这两个人的药还摊在地上,全部都维持最初的模样,空掉的注射剂歪着、药瓶口子打开,一段绷带丢在地上,切口的地方歪歪扭扭的,似乎是很随意地剪断掉的。
右手边,圆筒包的口子也打开没关。“也太随便了吧?”雷脩咂舌,补给可是测试的命根子,不管干什么都应该带着才对。“真不上心。”他把伸手进去一摸,里面还有不少杂七杂八的小物件,就光营养包都还剩下四包。
所以这俩肯定不是溜了。假如这两人丢下武器,可以用因为他们手里握着更强力的武器跟核心的理由来解释,目的是想轻装上阵,也勉强解释得通,不过再怎么想减轻负重,哪怕是不要药物,但口粮肯定是不能丢的。况且就算把地上所有的东西都塞进这只包,背在身上的重量也构不成负担。
那这两人跑哪去了?雷脩看看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总不会隐身,活着被鬼吃了吧。”他有点好笑地抓起一把一文字,把核心贴近地面,想看看能不能发现脚印之类的东西。
他蹲着向前挪动,蓝光靠近树干,照亮稍远一点的地方。“这是啥?”他在土壤里发现有一个东西在蓝光的映射下,反射淡淡的光。一低头,发现呈银色。他一惊,心说不会这地方也有噬化银吧。不过还好,那只是一个半个埋在土里的塑料包装盒一样的东西。
雷脩这东西从土壤里扒了出来。这里的土质一下变得非常软,一抠就出来了。他一看,居然是一只空瘪的营养包。它外包装的手感像是柔软一些的锡箔纸,所以一点点的光源就能让它反射回点点银星。
再往前,土壤松软得他半只脚掌都陷了下去,在这里,他又从土壤下方翻出来一个营养包。怎么会跑到这里?他拿起来,里面还有水声,捏了一下,流状的粥就从前端溢出,流了他一手。居然还没吃完。
“真奇怪,怎么两个都跑到土里去了?”他想,难道是自己埋进去的?可这没吃完的怎么解释,这也太浪费了。
带着疑问,雷脩又往树干挪了一步。这一脚踏出,土壤就像烂掉的海绵,刚踩下去就全松垮掉了,他赶紧抽回脚,但由于蹲着,没把握好力道,身体倾斜就要摔倒。他赶紧用手撑住地。
但就算换了手,他碰到地面的时候还是陷了下去,一直到手腕上面的位置,全扎进了地下。皮肤顿时有了凉意和毛毛的触感。雷脩忙抽回手,一看,居然带出了一大堆苔藓。
他拿刀在那坑里捣了捣,口子扩大,果然,里面全是纠结挤在一起的苔藓,有的都已经烂掉,变成灰色,一块一块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雷脩把刀拿开,却没想到这个坑塌陷得更厉害。它就像用沙子垒出来的一样,朝四面八方扩散延。雷脩的动作仿佛让给这个塌陷景象起了个头,连锁反应一下就让他面前的土壤全部塌陷沉了下去。没多久,等土壤崩溃,地势产生高低差,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就出现在了树干的正下方。
再一看,地面已经两极分化,他后面仍然是土壤,但是整个前面却全部都是陷下去的苔藓地。如此泾渭分明,雷脩恍然,并不是土壤变软,而是那本来就是一片被苔藓侵蚀掉的区域,只是上面还残留一层薄薄的泥土,加上光线的原因,所以才会看错。
更令他胆寒的是,他居然在烂掉的苔藓地上,看见了两道极为明显的拖拽痕迹。两条痕迹笔直神往树干下方,看宽度,跟人的身体完全吻合。而那棵树干的正下方已经整个蛀空了,那个洞深不见底,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靠近那个洞观察瞧瞧,那个鬼唱歌一样的声音又出现了。
“心安安,吃饱饱,睡觉觉,死早早。”
雷脩这一次听清唱的是什么了,不是什么“鬼”,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对方的声音空洞,雷脩判断不出距离,再加上周围深处的植物茂密,很快起了回音。枝叶摩擦碰撞和歌谣声混在一起,也无法弄清到底是从什么方向传来的。
“跑呀跑,希望的甜美多美妙,黑暗来袭无需惧,至少还能拥抱抱。”
雷脩转身就抄起另一把一文字,跑到能站稳脚的地方,双刀在手,不住地打量四周。
“心慌慌,心慌慌,迷茫中拿刀,是通往深渊的路标。”
声音从左侧响起,雷脩一下转过身来。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人动了一下,植物“沙沙”响个不停。
直接过去?他心跳不断加速,可那边视线不好,万一对方已经设好陷阱,现在就是在故意等我过去呢?
暂时撤退?他又看了一眼自己跳出来的那个方向。刚掉了个面,深处的黑暗里再度传来歌谣。
“害怕恐惧想逃跑,慌乱紧张没成效,呜嘻嘻,呜嘻嘻。”
“他妈的,有种的出来!”雷脩忍不住一声吼出来。
周围只传来一阵“嘻嘻嘻”的笑。
这才刚改变面朝方向,马上身后又传来动静。那感觉就像瞬间移动一样。“但怎么可能呢?”雷脩不信,可面前的动静的确就消失不见了。
植物朝两边倾倒,影子在黑暗中跳跃,有东西从丛林深处来到这片区域。
雷脩一边暗骂终于现身,一边双刀对后。“这……”他一看,那并不是人——但也不是头一次见——正是那只本该已经死了的,浑身长满苔藓的“树懒”。
而且这只“树懒”现在的样子,也不像是活着。它只有上半身,两只爪子一前一后抓着地面,拖动身躯前进,它盯着自己,但雷脩却只从它眼里看见一片死灰。它脸上仍然在笑,嘴角还有血迹,但嘴巴里面,却有东西在蠕动。是苔藓,犹如有了生命。而它断掉的下半身,伤口已经全部被苔藓包裹起来,甚至在它爬行时,那些苔藓还在生长。
雷脩手起刀落就把这怪物砍成四块。尸体分离以后,仍然还在活动,在那些仿佛有生命的苔藓的蠕动下,残块很快融合到一起,一阵扭动,就重新可以活动。但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外观了,只是一坨会动的绿油油的异形。
“悲哀的猎人成猎物,掉进黏稠活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