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里,不论雷脩重复了多少次抬头仰望天空的动作,他依然还是一如既往,完全不厌其烦。
而且他入神得还特别快。
本来最开始发现这个能以最好最完整视角观察天空的地方的时候,他多多少少要花费个把分钟。
三年之后,时间已经让他进化成了只要两只眼睛对准外头,立马就能进入入定神游状态的物种。
起风刮风是很正常的现象。如果是靠近地面的位置,根据风速的大小,是会把地面上的沙子卷起来的。要是风的动向比较单一,那倒还好,至少夹在里头的沙子的量也不会太多;若是风级较大,风速较强,再加上动向混乱,在这种情况下,掺杂风里面的沙子就会变得很多了。
这种时候,风可能会一直向上蹿,乱流也会把大量的沙子卷到高空。要光是迷眼睛或遮挡视线也就罢了,更严重的问题是,这种“沙风”要是吹打得久了,会让裸露在外的皮肤感觉到大面积疼痛。
但今天天气不错,午饭时间已过,光线仍然充足饱满,刮起的风也相当清澈。温暖的热量从高空射下,混入平静温和的微风。二者悄然起舞,在空中飘荡数圈,带着一丁点惬意,拍打周遭。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对于看惯了如此景象,又完全处于自我世界的雷脩,身心也就自然融入到里面去了。
于是在这一刻,他总能像吃饭喝水一样真切感受到:他即是风,风即是他!
没错,自由,无拘无束,虽然表面平静,但是内在轻快且富有节奏,而且一旦爆发,就会化身成任何人都阻挡不了的大风暴!
精神状态飘飘然的雷脩继续把视线放宽。
纯黑色钢铁锻造出的,直径长达3000米、高度则无法精准测量的黑钢巨柱的主柱部分,就屹立在他人所在的“第3设施堡垒”的正前方。
不管它经历了多少岁月的洗礼,还是承受了多少次狂风惊雷的挑战,仍然和记忆中的模样相差无几。
稳固,庞大,古老,散发着坚韧的生命力。
就算在这个位置,雷脩无法把整个黑钢巨柱的外观纳入眼中,不过作为这里出身的人,他早就对自己家乡的构造了如指掌——
接近主柱中层靠上部分的外围,延伸制造出3条巨大的名为“主桥”的连接桥,分别连接着三座分支主体;中层靠下的的部分开始,一直到地面,则以1至18的编号,环绕主体部分依次向下建造了18条规模更小的连接桥,而这些被称作“副桥”的桥梁,每一座都连接着相对应数字的“设施堡垒”。
因此第3施舍堡垒的副桥连接的地方,也不过就是巨柱主体的中层靠下部分。尽管这里距离地面已有相当远的距离,但即便如此,在这个地方,就算把脑袋抬到脖子后面去,也看不到黑钢巨柱的顶端。
于是乎,当风怎么也无法逾越这座黑色庞然大物的时候,雷脩的精神和目光,也一并退了回来。
黑钢巨柱通体散发的热滚滚蒸汽和打铁声盖过了风声,金属、齿轮的味道,还有肌肉、汗水的感觉,重回主导位置之上。
回过神,雷脩嘴角上扬,脸上挂着不服输的热诚表情,用手指着黑钢巨柱那直达天际的不可视顶端:“总有一天,老子会变成能越过你头顶的超级大风暴,然后再站在比你还要高得多的天空上,用无可比拟的实力征服你!”
“搬运一号,我跟你说过多少,不要拿装着商品的箱子垫脚看风景!”装备商店的老板胡子老爹站在雷脩背后大骂。
雷脩被胡子老爹吓到,腿一软,差点从堆成三层的方块木箱上跌下来。
他一边灰溜溜从商品木箱上跳下,一边心中暗骂,这糟老头子怎么愈发神出鬼没。
胡子老爹狠狠瞪着雷脩:“这次是木箱,上次是金属管,上上次是合金支架……每次让你把货搬到外围仓库,你就给我玩这一出!算上这一次,没有一百次也得有五十次了吧,我说你到底唱哪一出啊?以后准备去搭积木谋生?”
雷脩义正言辞否认:“没有啊,我这不是想,把这些玩意堆在一起,给你省点空间嘛。”一指周围,“瞧,多宽敞啊,”又指着刚才站的三层木箱,“而且整洁美观。”
胡子老爹照着雷脩头就是一巴掌:“放屁,我他妈让你给省地方了吗?要我说,你小子就是吃饱了撑的!”
胡子老爹指着木箱:“赶紧的,把上面的脚印擦了,然后给我把架上去的两层箱子全都拿下来放到地上!”
雷脩敢怒不敢言,赶紧照做。嘴里嘀咕:“真是门道,还擦脚印……每次让我搬的东西不是废料就是备用品。”
在胡子老爹的装备商店里打工三年,雷脩接触的东西几乎全部都是边角料,换句话说,就是走在路边,撒手往地上一摊,也不一定有人捡的玩意。
“神神叨叨的老家伙,堆起来和平放有啥区别?”雷脩觉得胡子老爹的命令有点压榨员工的意思。
雷脩才把第一个木箱搬起来,转身耳朵就给胡子老爹捏住:“臭小子再废话,这个月的工钱就打水漂了!”
雷脩一听,急了,他最害怕的就是胡子老爹拿工资出来说事。他也不多想老家伙的耳朵怎么变得这么伶俐,即刻转变态度和语气,恭恭敬敬表明立场:老板让往东自己绝不往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