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六楼?
一直不曾发言的黄袍女子微微一惊。世人都说那是《黄庭》阴卷所在,黄庭三秀修行天道的根基所存,却要放任席路遥尽览无遗?沈轻柔显是看准了应伊迩无法拒绝,可她为什么非要神火堂主入湘,却不亲自进攻狼山?虽说那据传为「狼王」亲子的「少狼主」行踪诡秘,修为未明,而应伊迩又以杀力卓绝闻名……
应伊迩听了,眼里喜色难以隐藏,随即笑道:「若许应某人此行弹指焚城,肆意牵连,自无不妥。」
沈轻柔微微点头,说道:「局势晦暗难明,应堂主愿为沈某人分忧,入湘之后自可任意行事。我相信应堂主会懂得分寸。」
黄袍女子暗暗叹息。许七巧曾说,每个棋手不论心性如何,身旁也得养着只野兽以应不时之需。刀剑出世本为杀人之用,就是所谓的大道走到了黄梨那般境界,「太阴」「真阳」仍是杀伐利器。或许谢青阳为宁惜而铸的双刀「春霜」「秋露」所求更多?可这并非女子眼下可见之事。
能够看见日后事以至身后事之人,世间终归太少。
说服了最为难缠的应伊迩,沈轻柔转向李长天说道:「我等不在之时,还请李堂主好好照看顾小姐,密切留意都城动向。如若六部寄来书信,务必第一时间送上西山。」
李长天点头说道:「六镇入朝,起源在谢文姬触怒天子。怀湘山莫语向来与之不和,说不定可以化为我黄庭助力。至于另外几位,特别是咱们的王大山主如果借机生事,我且从中调和化解。」
男子笑着补上一句,说道:「只须他六大山镇非是铁板一片,李长天便能办成事。」
沈轻柔嗯了一声。深宵寂寞,万事皆了,厅中诸卿齐望沈轻柔。黄袍女子瞧了瞧长年空置的居中主位,忽然感到有点可惜。却见许七巧眨了眨眼,眼神灵动,一息之间让人想起了昔年的江南凤仙花。
真是残忍。
人生在世,冷暖自知。
随着雾气重回沈轻柔肩上,满厅烛光渐暗,只见女子站起身来,瞧了瞧左侧留予谢青阳的主位,随即眼望众人,说道:「我自读书以来一切创见,尽在所著几本经藏之中,既不曾施于现世,勿论因势制宜,为世立功。在座诸君皆知我之所学,不为家师所喜,更曾被抨击与飞影师叔路数相近,外儒内法,不容于文坛,是故才有今日与谢文姬之争。」
「在座各位都是江湖中人,或不在意黄庭文脉走向,可是难道家师也不在乎吗?为何近年黄庭大小事务,仍交由我一人独断,甚至不惜寒了诸位之心,命我不得放权?」沈轻柔微微一笑。「甚至为何我辈须得午夜议事,刻意不让惜惜知道?」
「沈某人想请各位明白,黄庭建院三十年来最大的道理。是信玄门上天下第一的牌匾吗?抑或是一人威压江湖,数十年不倒的家师?庙堂的支持?天子的情份?还是张老尚书令的笔下留情?」
沈轻柔满脸笑意。
「若说黄庭阴卷,才是黄庭院的底蕴所在,那么这座城池在世所依者,又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