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惜临近两人所在尚有三丈之遥,刀劲掌力打不得这般远,又怕诸般仙家术法会误伤到顾雾月。他暗骂自己心术不足,没想到那西门宜自寻死路这般爽快,此际鞭长莫及,只望顾雾月左眼神通得以化险为夷?
宁惜依稀记得穴道被点之后,经脉受阻,会令瞳术无法发动,然而这些天人之物玄妙难测,未必就无例外。古往今来,开眼之人寥寥无几,哪有放诸海外皆准的道理。
却见顾雾月身中毒掌之后,响起啪啦一声,身子抖了一抖,随即往下直跌,宁惜立时改道掠下,却终是难以赶上。眼见顾雾月头颅直往下坠,就要撞上地面。
学武中人到了顾雾月的修为,脑袋落地未必就死,然而颈骨脆弱,却容易在一甩之下断折。宁惜当下拂出长袖,就欲以袖劲助她轻柔落地。
便在此时,长街暗处闪出一个人影来,比起宁惜来更为接近顾雾月。此人竟致藏身于此久矣,避过宁惜和西门宜的敏锐感知,关键时刻这才出手。但见那人身形庞大,身法却犹在宁惜之上,一个闪身塾在了顾雾月身下。
顾雾月中掌之后经脉被拍通大半,崆峒门下强横无比的毒劲随即逼入心肺,只觉紫金瞳剧痛难当,胸腹间生出了一股力道,不住把那股横蛮剧毒逼出体外。然则毒力不显,一掌打出内伤却是实打实的,她跌下落势又急,喘过气来已是将至地面,仍是浑身无力,叹了口气,唯有闭目待死。
怎料得落地之后,身触的却是一片温白软肉,一阵略嫌霸道的凤仙花香气扑入鼻端。顾雾月随即想起往日所听传闻,又惊又喜,心想今日竟会是此人救我一命,世间之事真乃无奇不有。
忽听身下那人声线柔腻,说道:「顾小姐,你压坏奴家了,快快起来。」说罢伸手把顾雾月扶起坐好,起身抖了抖一身灰尘。
只见此人身形甚高,横着却至少是纵向的两倍有余,与一般发福女子的梨形身材不同,全身上下都是赘肉。她肤色倒是极白,而且五官底子不错,足见暴涨之前容貌甚佳,可惜此刻则是一双眼睛被肥肉挤成了细缝,神光仍在,却从星辰化作了针尖,几无昔日风采。
眼前女子只此一家,正是当年会稽许氏捧为掌上明珠的江南凤仙花,落魄之后反在黄庭院步步高升的飞蝉主人,据传连当今天子都以九卿之礼事之的七杀堂主,许七巧。
许七巧指了指顾雾月掉下来的那个地方。宁惜眼见有人援手,早已足尖一点往上急逝,直奔西门宜。那西门宜却不曾展动身形,一脸惊疑,只见她右手早已恢复雪白,却钉了只纹理特异的蝎子。
她踢开足下竹筒碎片,举臂细看,那「槐豹」得以为崆峒镇门多年,岂是等闲,毒素无形无色,却片刻间便让西门宜半身发麻。饶是她毒功早有抗性,也拦不住一股莫名流动从手掌蜿蜒而上,乘着毒性不曾直攻心脉,西门宜左手成刀,就要断臂。
但见一道刀光抢在前头,将西门宜左手连肘削下。杭州分院主左足急点,歪歪斜斜地往外飞逸,却怎是近身之后的宁惜对手,又是一刀,白茫月光下鲜血飞溅,身首分家,青蛇公子的生命无情消逝。
顾雾月忽然哭喊一声,发足往前,被许七巧牢牢抓着手臂,说道:「顾小姐当心毒物。」待得宁惜一足踩死崆峒镇派之宝,才放脱手由她上前。宁惜紧紧拥着顾雾月,不让她触碰发小身子,同时向许七巧打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