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雾月叹了口气，说道：「我……我不知道。约莫是四岁？五岁？我这边眼睛就成了这个样子。小宜说这叫做开眼，她查过许多古书，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东西只开一边。但是它从来没像昨天般……放出个月亮来，而且在这几天之前也没痛过。所以从前也就不管它啦。」

宁惜不作声了。过了半晌他才说道：「除了西门宜还有谁知道？」

顾雾月说道：「我家里的人都知道，都城的主家——我想分家的人还不至于这般消息灵通，何况我们也不剩多少分家了。如果我爹脑子还正常，就不会随随便便告诉我二娘。」

宁惜苦笑说道：「但你们却随随便便告诉了西门宜？」

顾雾月沉默了一阵，说道：「我在杭州只有她一个亲人。」

宁惜说道：「现在不是了。」

说罢与女子双目对视。

顾雾月笑道：「什么，你真的要带我回去？就不怕你两位师姊不喜欢我？二小姐可是出了名的难相处，说不定一个看我不顺眼，便一脚把我踢出门去，到时你这个朋友又该如何？」

宁惜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在这边。怀璧其罪，何况这只眼睛比整个东逸神洲的金银财宝加起来都要珍贵。寻常武林人士还好打发，万一谢文姬、王潼秀她们找上门来，到时候有你受的。」

他坐到床边，顾雾月却微微缩了缩身子。

「陪我回黄庭城。」宁惜语气温柔，没说有关修行的话。那是利诱，男女间，朋友间，理应动情。「我知道要你离开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很霸道。相信我，我本来不愿意如此……如果在马车里你说不愿来，我就不再提了。只是天人瞳对你而言太危险了，院里师父和师姊他们方便照看你。」

「也方便你们紧紧盯着这只眼睛，是不是？」顾雾月莫名感到一分怒火涌上心头。「我宁可你说，是因为我让你想起了唐白霜。」

「那不是原因之一。」宁惜皱眉。「勿要再提白霜。」

「可是你当唐白霜是人，看别的人却只看到眼睛。」顾雾月不知为何好想刺伤他，言语越发尖锐。「你为它而来，不是吗？之所以不是黄梨而是你来，是不是有了眼睛，就可以被你当朋友？」

宁惜也怒了。「我们同生共死过的，难道那是为了眼睛？你以为要是我真想要眼睛，我不懂得出手挖掉？我说我们是朋友，就是真的把你当朋友看，我能不顾你的生死？」

「同生共死呢。」顾雾月意兴萧索地说道。「这倒不假，可是有时候情分这回事，不是你为我如何，我为你如何就能换来的。我想你不会不知道。老把各自为了情分作了什么什么挂在嘴边，会让人厌烦的，所以不要再提了。」

一瞬之间，女子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与自己同龄的年轻人好像沾染了几分红尘气，有点心烦意乱，低声说道：「你若真当我是朋友，以后好好记住我，不只这一边脸，这一边——」指了指右脸。「也好好记住。到我觉得你眼里除了这东西，真真正正有我这个人在，我一定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