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女子是世间唯一为自己梳过头的人,当然是宁惜口头哄人的言语。二师姊宠他宠得几乎连洗澡吃饭也要形影不离,有次险些要和白霜打起来,这才稍为收敛。这几年来二师姊在外情人换得飞快,在家却始终与宁惜亲密如故。
「可是我把你拖进这回事中,反而要你救我一命,我又该如何补偿你?」
白衣枯坐,笑意凄迷。
红棋跑了分院一圈,才在院外杂物房中找到了小姐。小姐手中捧着一卷古旧羊皮,听了红棋传话,微微一笑,唤她回去请宁惜稍等,自己寻到了有助顾雾月伤势的药方便来。
红棋哦了一声,原路折返,心中暗自纳闷。小姐不是几天来一直念叨着宁公子如何貌美,打趣要把红棋送给宁惜,害得自己还生了好一阵子闷气,怎么现下就不怕让宁公子留下推三推四的坏印象?找药方这回事,找个下人去就是了。
西门宜细听周围动静,确是无人窥伺在侧,才伸指叩了叩药柜柜门。喀啦一声,药柜从中开了一道口子,一名青衫童子从暗门中现身,向西门宜抱了抱拳。
西门宜低声问道:「那边的情形处理好了没有?」
童子恭敬说道:「师叔放心,弟子已经清理好了现场,赶在暗部来到之前,将三具尸身一并烧成灰烬。为了故布疑阵,弟子连马车和马都没放过。」
他顿了一顿,说道:「只是弟子没寻见那位沉剑宫供奉,心知不妥,完事之后赶到陈永乐处去问,才见到陈宅人去楼空,那个办事不力的雕道士在大厅上掉了脑袋。弟子猜想是孔雀下的手,不敢停留,快步回城。」
西门宜嗯了一声,问道:「你没有见到王小姐?」
童子摇了摇头,说道:「弟子一入门内,袖里的本命青蛇便吐出胆液,大概宅子被那雕道士作了手脚,实在不宜久留。」
西门宜面色阴沉,没在师门器重的师侄面前隐瞒大事,说道:「陈永乐是死透了,这事可还没完,尤其本座可没想到,他竟然能在宁惜眼皮子下伤到雾月,只怕要大大激怒宁惜,最终仍是我们吃亏。方才有头知了传来密报,许七巧竟然破例告诉我,城外的暗部据点被人一举荡平,把刘凡吊死在了茅房门口。若不是谢文姬,就是王潼秀下的手,这不是公然造谢青阳的反吗?那头肥猪特意泄露机密,自然是沈轻柔已经对我生疑,难道一个小小分院有底气反出总院?」
童子轻声说道:「如果掌门准备妥当……」
西门宜截断他的话头道:「仍是反不得。谢青阳一日在世,以当今天子与他数十年的交情,连十姓都动不得黄庭院。谢文姬、王潼秀得了一份极大机缘,自以为能够抗衡总院,行事并不理智。只是谢王两阀底蕴深厚,一时不至生事。五院若有如此实力,当年禁武令也无须托庇谢青阳,坏了多年名声改派为院。此刻我辈算是龙游浅水,风云未至,不得肆意而为。」
她拍了拍童子肩头,低声叮嘱道:「快快回去,要掌门莫要焦急,一切待宁惜离开此地才说。风雨前夕难得一刻平静,对本来实力不足以一争的本派反而有利。谢王两家狂妄,眼见早晚形势要变,到时候自有师尊大展拳脚的余地。请师尊千万提防你大师伯,必要之时,父子之情尽可舍弃,忘了甚么群聚狼生,独行狼死的屁话。当然,如果二师姊回山……一个瞎子又怎样争这掌门?」
西门宜浅浅一笑。「他老人家忍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得了我这般好弟子,岂能功败垂成?」
童子点头答应,又一抱拳,闪入暗门便去。
西门宜继续凝神静读手中羊皮,竟全没把宁惜传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