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刀剑相交,火花四溅,辉月剑身之上浮现道道金黄符文,文字弯曲难辨,时时如星闪烁。伴随着陈永乐又一击猛砍,符文散发阵阵灸热,将春霜刀身连同宁惜半个身子荡开。
宁惜身形不稳,出手却不缓,左手立即拔出秋露,电闪刺向陈永乐心脏。锵然一声,陈永乐又是退开一步挡过这刀。
连退数回,不怪得宁惜得势不饶人,双刀快如轮转般连环猛击,伴着脚下步步紧迫,一刀刀于空中掠出漫长刀虹,就是一道道银河接二连三地撞入人间。
陈永乐挡格剑式不可谓不快,时而单手持剑拨挡刀砍,时而改以双手直劈硬接硬架。他身法远不如宁惜,便试图以剑力占优,一时之间剑气纵横,在地上、树木上划出一道道沟壑,守势却占了十之七八。
顾雾月暗叹一声,陈永乐剑上劲力是足以和宁惜平分秋色没错,宁惜此刻没使上借相,或是如同那儒生障眼法般的神仙打架手段,两人之间就是纯粹武夫的功力比拼。
但她可不觉得宁惜以《黄庭》的道门功法,韧性会比起不知师承的陈永乐弱多少。而且三秀虽然众所周知是武人而非练气士,可是说宁惜身为黄庭院主最宠爱的幼徒,没有几件好似儒生夜明珠般的保命法器随身,反正顾雾月是不信。
一旦拖进了持久战,陈永乐就败多胜少。
果然陈永乐为了挽回劣势,狂风骤雨般连出十余剑,将局面扳平至攻守五五开的均势。然而顾雾月何等眼光,自知庚角堂主已是强弩之末。
陈永乐把一柄巨剑舞动成风,为了在宁惜快刀面前保持灵巧,攻招大多以单手掣出,内力尚未枯竭,锐气却已大挫。尤其连刺数剑无功,更感肩臂微酸,渐难得心应手。
宁惜纵跃之间却仍行有余力,而且刀式所带紫气越来越盛,隐有破空而出之势,更使陈永乐分出一分心神提防。
蓦然听得一声清响,陈永乐双手挥剑直劈差之毫厘之后,被宁惜见机以双刀夹住剑身,接着劲力往上一发,银白巨剑笔直飞往高空。
陈永乐一咬牙,扫出一记鞭腿踢开春霜刀身,一掌就要把宁惜一张漂亮脸蛋拍成碎片。
宁惜轻叱一声,秋露顺势洞穿陈永乐心胸,连带两人身形撞向一棵巨杉。杉叶哗啦啦如雨落下,陈永乐心脉几乎震碎殆尽,想要伸手推开白衣身形,被宁惜在前额上补上一刀,刺入数寸,这才真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顾雾月不禁呼了口气,倏地间一侧眸子剧痛得要命,伸手拨开浏海掩着眼睛。女子左眼忍着剧痛往树下看去,不对劲,一个庚角堂主要与总院扳手腕,既然并非早已招兵买马,自是身负过人绝艺,怎么竟被轻轻易易就打杀了,全无后手应对?
不对劲。
女子想要出声提醒宁惜,却不知为何堵住了嗓子。她大口大口地呼着气,几欲窒息,体内一股乱冲乱撞的真气蓦然涌上咽喉,只觉天移地转,蓬的一声从大树上坠下。
不对劲。
顾雾月重重跌在地上,没法说话,勉力想要爬起。快走。几个字数次到了女子嘴边,始终没法吐出。眼见着不远处树上,一摆绿袍随着两人那一撞露出马脚。树上有人,我……我……
这边厢,宁惜得手之后想要抽刀,却被陈永乐双臂圈着身躯。他猛力挣脱,只见陈永乐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神彩,好似泥泞里的金子,就此咽气,心知不妙,瞬间撤手,身子往后一撞脱身,便即伸手想从死人身上拔回佩刀。
然后一截虚幻「剑锋」就从背后刺穿了他。
眼见青芒从胸口穿出,宁惜突然明白了陈永乐临死的紧绷是什么回事。
一口真气从心肺间奔逃出去,伸出抽刀的手臂僵在原处,只听得自己的呼吸声又浊又重,呼哧,呼哧,完全没了平日的亮丽风姿。霎时之间,天地之间好像只留下了自己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