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惜瞬间以凛冽刀光杀往不知好歹的持枪汉子,迫得后者避让不及,举枪格档的同时以枪尾连消带打白衣身形,把式算得一流。只是两人内力差距判若云泥,汉子挡刀之后连人带枪被震出老远,胸口气血涌得他几乎吐血,根本使不上其引以自豪,视为「见微知着」的枪尾巧妙变化。
原本透过六七式变招打乱年轻人攻势的如意算盘,登时沦为空谈。宁惜得理不饶人,飞身往前在枪身之上蹬出一腿,直截了当令汉子又飞出了一段距离。
藏身紫禁山庄多年,曾经为官府诛灭几尊一方祸害的「年轻人」因为内功精深,得以推迟衰老,实则已是甲子高龄,实战经验不可说不丰富。只是出战数十回,这位在山庄内地位不低的伐木人打的都是必胜之仗,不然也活不了这般漫长岁月。
以他谨慎性格,那里敢以沙场武夫遇强越强,以战养战的激进方式磨练武道,在宁惜面前早就怯了三分。只是他毕竟一生见过无数高手,眼界甚阔,不至于吓破了胆,立即扎好拳脚马步要上前救援。
伐木人虽然是一位高明刺客,却不使用刀剑,以拳脚之中一股内家阴力断折对方经脉,讲究的是以针穿纱,以小击大之术,是故曾经多次击败境界悬殊的对手。只见他准备好了要近身寻找机缘,为汉子空出拉开距离,使开铁枪硬破宁惜体魄的余裕,宁惜早就已经踢飞汉子,在伐木人一眨眼间欺近身来,于其面门上回敬重重一拳。
这回伐木人飞出更快更远,满目所见皆是血雾,原来连鼻梁都被打成几截。
与此同时,完整抽出佩刀后的顾雾月没有刻意抑压刀上的磅礴刀气,气势由原先的刀身方寸之地,迅速扩散至整个车厢。中年儒生为了隔绝马车内外感应,防止宁惜搅局的障眼法其实碍于其非真身降临,不算上乘妙法,与传说中儒家圣人的地界一说更是无法相提并论。
法术令宁惜对秋露抽刀后翻天覆地的动静一无所觉不假,然而一位读书读出了大气象的读书人,如果连孔雀一个纯粹武夫都忽悠不了,还不如回家种田为是。如果儒生面对晓畅百家学问的谢文姬,或是对世间万物有着天然感应的覆面女子,仍然能够让车厢内外不通音问,才算是能与儒教先贤扳手腕的存在。当今之世,或许只有黄庭院主谢青阳有此神通。
儒生轻叹一声,似乎有点后悔施下了隔绝法术,反倒令顾雾月手中刀意得以疯狂堆砌,变得厚实无比,几有扶摇直上之势,就算冲不破此间禁制,要破碎自己的虚幻之身却非难事。
这双由黄庭院主用心铸造而成的佩刀,在读书人手里果然更能激发出小篆「赋名」内藏的刀意。交由宁惜这么一个鲁莽之人,实在暴殄天物。若是落在唐白霜,甚至谢文姬手上,定当走得更高更远。
至于顾雾月,身上褔缘气数已被宁惜隐约察知,从而青眼有加,但儒生觉得女子的心性相比之下,更为难得,大有潜质成为大道之争的柱梁之一。
只是仍须磨砺。
儒生手中夜明珠,宛如一面三教中人趋之若鹜的白璧,将秋露外放刀气缓缓吸纳进内,明月光泽随着气数入内,渐渐黯淡。直至顾雾月惊觉刀意飞快散失,早就没了劈出那一刀的意气,连忙回刀入鞘,才不致于害得刀上神意荡然无存。
此时此间,马车之内复又成为儒生如取如携的小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