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佳佳看他不说话,把注意力放回到视频上。
孟时保持伸着脑袋的动作,摆了摆在后脑勺上方的手,开始很尬的解释,“就一咬糖流下来了,舔胳膊上的糖,一抬手不就烫后脑勺了嘛,看明白没有?没看明白没事儿,不同的时间,同一个撤……同一个地点!老孟我再次挑战一把吃……”
陆老头见孟时又开始“犯病”,嘴角抽了抽,抬起一脚,带沉默效果的一脚虽然没真踹到,但还是打断了孟时的“吟唱”。
小老头觉的带这玩意出来就丢人,开始往回找场面,说,“你说的内叫糖三角儿,白的,宣乎软乎,发面团,包上面粉和红糖搅一起的馅料,上锅蒸熟了吃!”
说着,拎起来一张刚上上来,皱皱巴巴、麻麻赖赖,圆不留丢,一面焦红,一面金黄,人脸那么大,金黄那面凹进去,有个窝的饼子,放在镜头前抖了抖,说,
“这叫糖油饼,炸的!白糖和面,面剂子放上面,拿擀面杖擀一下,再用刀剌内么三下,这叫两面三刀,看见这窝没有,见功夫了。”
孟时对柜台后台正炸糖油饼的老师傅,竖起大拇指,“嘿!您这儿的糖油饼,真地道!”
陆老头被孟时带着看过“杨道”的合辑,知道这种阴阳怪气的“地道”不是好话,抬腿又是一脚,“吃个糖三角都能烫到后脑勺的傻小子,跟这儿臭贫什么呢。”
又补一句,“地道儿是吧,信不信我给你埋地道里头,要知道咱四九城可没马路,净是地道!”】
“咳……咳咳…”
正喝牛奶的陆佳佳,差点没被这句话直接送走。
“慢点。”陆端存拿起她盘子边上的餐巾递过去,“你妈可对你这虎里虎气的作风有意见。”
陆佳佳用餐巾擦擦嘴,说,“爷爷被他带坏了!”
这妮子怎么也想到不到,有一天能从自个爷爷嘴里听到这种话。
陆端存看着视频里,一个讲解怎么样的豆腐脑才地道,一个埋头一勺一勺从上往下擓豆腐脑的爷俩,说,“这小子在护你爷爷呢。”
“护?”陆佳佳指着正从爷爷那,往自己碗里擓卤子的孟时,说,“他不把爷爷气出高血压就谢天谢地了。”
“你爷爷要是真生气,会说‘咱四九城净是地道’这种话吗?”
陆端存伸手拖了一下进度条,把视频拉回到孟时大拇指那一段,说,
“妮子,你抛开个人对孟时的滤镜,咱就事论事,要是你爷爷没有补这一句,孟时那小子浮夸的‘真地道’,是不是很不合适?”
要是这人不是孟时……
陆佳佳忍不住皱鼻子。
抖什么机灵呢?!
知道自己很ky不!
想玩梗去看土味视频!
去杨道老逼登那里去刷啊!
杨道的搬运视频在哔站最火的时候,她一个采访糖画老艺人的视频,就受到过波及,一部分人见到讲究,听到地道,直接高漕,把她给气坏了。
陆端存见她炸毛,无奈的摇头,说,“孟时就是在引战,自己现场展示什么叫无脑玩梗,等你的粉丝,你爷爷的粉丝,路人,把他架起来喷一顿以后,谁再在你爷爷这里刷什么‘真地道’‘您猜怎么着’,就会被当成跟他一样的傻哔。”
他趁机骂一句孟时傻哔后,继续说,“这种事,也就孟时这种不在乎风评的人,能随随便便对自己下手,你爷爷呢,心里明镜似的,等他作完了,补一句‘我们老北京都是地道’,这事就成了自黑,相对于端着,大众对于能自黑的人,大多会报以好感。”
“孟时把自个弄的跟个小丑一样往前冲,你爷爷又在后面拉着他。”陆端存看着视频里,孟时拉着装菜的小拉车,跟在老爷子后头走出胡同,笑道,“别看这爷俩,面上吵吵闹闹,其实心里都是为对方着想,亲着呢。”
“你们都比我懂孟时呗!”
陆佳佳说完,拿起手机愤愤的发了条红色顶部弹幕——回来拿相机!!!】
她对这几个爷们之间,这种心照不宣的气氛,很生气,
老爸、二叔跟孟时一个星期能打三通电话。
爷爷和孟时住一块,吵吵闹闹,相亲相爱。
我呢?!
我什么都没有!
你把我家人都搞定了,倒是过来把我娶了啊!
陆佳佳忍不了,果断拿起电话,给孟时打过去。
十几秒后,信号跨过十个小时飞行时间,七个小时时差,接通。
然后身在法国早上七点的陆佳佳,听到四九城下午两点的孟时,在电话那头,说,“妮子!你爷爷不给我饭吃!还把房租涨了两百块!”
————
进到大厦里,管斌问,“刚刚打电话那姑娘谁啊?”
“你不是见过……”孟时摸出根烟,想起来记错了,说,“就那天你陪我一起出机场送的姑娘。”
说起来也是巧了,去机场送陆佳,正好和韩鹭去叶上末剧组,温桐回老家是同一天。
管斌想起来,那天自己问,‘你送一个女孩走,又让一个女孩等你,那边还有个秦总,你想什么呢?’
孟时说,‘这世上千人千面,你带着墨镜,就把看人黑了,秦轻雪和温桐是要好的朋友。’
自己再问:‘那另一个呢?’
他就不答了。
上班时间,大厅里没人。
管斌把墨镜拿了,再次问,“你和那姑娘?”
孟时楼层一点点下来的电梯,说,“我挺喜欢那个妮子。”
管斌问,“你们确定关系没有?”
孟时摇头,说,“不急。”
管斌听他这么一说,跳脚,“什么叫不急?你就该去当和尚!”
孟时撇了他一眼,“你会怎么做?”
管斌很霸气的说,“让她留下来,出什么国。”
“你会去摘一朵开始盛开的花,只因为你喜欢,尽管你明知道得到后,它会迅速凋零。”孟时笑道,“我说句难听的,你对花喜欢的持续时间,甚至比它凋零的速度还快,没等它枯萎,就已经不喜欢了。”
娱乐圈嘛,说没谈恋爱,不代表没有其他。
管斌没反驳,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也说句难听的,人出国了,距离远了,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就不是你的了。”
孟时回忆陆佳把手贴在他的心口,笑了笑,把烟灰缸放在两人中间,“你喜欢采花,我喜欢种树,我会在树抽出小嫩芽的时候就陪着,花开花落,四时轮转,一直陪着,管子哥,我搞不来轰轰烈烈的。”
管斌愣了愣,他不信孟时这种人会守着一棵树,说,“唬我?”
电梯门开了。
俩人进去。
到五楼的时候,管斌突然说,“我明白了,一棵树可以长好多花!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孟时笑,“你真是个大聪明。”
管斌觉的他在骂人,刚想再说什么,孟时的手机响了起来。
“那天突然断了联系,好像脱手的风筝飘向天际,在这漫长的夏日里,我调高了收音机,一阵细雨滴,还有一声火车的汽笛,我要开车去寻你……”
孟时看着来电显示,等铃声走到尽头才接起来,说,“呦,您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边说,“我有个朋友在老秦那里做客。”
孟时没说话。
管斌听不到电话里说什么,但看孟时的表情,就知道电话那头指定是个他很讨厌的人。
因为就算是面对贾树道,他都始终心平气和。
现在……
他被破防了。
等孟时把电话挂了之后,管斌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
孟时说,“有一支声望很高的乐队,他们的主唱现在在公司,希望和我见一面。”
名望。
管斌注意到了孟时的用词,跟着他走出电梯,看了眼转角处的公司前台,忍不住问,“谁的电话?”
孟时低头点了根烟,说,“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