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时的原计划是从河州直接转去四九城。
管斌把剧本带回去到现在快十天了,秦轻雪等孟时回京城,已经快等疯了。
如果不是实在走不开,她几天前就杀到上都取孟时首级了。
孟时站起来接过包,看了眼隔几排座位上呼呼大睡的任虎,又一屁股坐下。
虽然温桐的事,用一个朋友,想在农村住一段时间,和年哥交代过了。
但到了这里,又觉的不差这几个小时了。
还是送到夭山,心安。
听老舅说语保工程的工作小组已经到了夭山,村里为此还专门请了一帮越剧团来唱戏。
村里青壮年读书的读书,打工的打工,剩下的一众老人小孩和聋子坳道观里的神像,应该快十年没看过戏了。
聋子坳是两座山交汇的一个坳口。
坳里山体背阴,两面种满了杨梅树,村里现在的用水就是从里面引的山泉。
供神像的观,在坳口,左边的是山里出来的溪,右边是进山的路。
戏台在观里。
戏台正对面是大殿。
戏台高,大殿高,中间低的天井摆上条凳就是人坐的地方。
童年记忆里,每逢唱戏,观外就会来一帮人卖小吃、馄饨、面条、炸物。
孟时最喜欢的是用醋浸泡的白萝卜,撒上香菜,用竹签插起来,又酸又甜。
想着想着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要不晚上去看戏,明天再走算了?
不过一想到让秦轻雪再等一天,可能会被鲨,又打消了念头。
这暴躁憨批看过剧本知道题材后,已经把上的瑜伽冥想课都还给老师了,现在全靠“心若冰清天塌不惊”维持,要是再折腾她,估计要炸了。
温桐看孟时出神,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为什么这么帮我。”
孟时笑,“我……”
温桐打断他,“别说二十万是彩礼钱这种话,我虽然不聪明,但这种事还是看的明白,你不喜欢我。”又补一句,“至少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孟时调整了一下坐姿,侧过身面对她,诚恳的说,“你像我妈。”
“我……”
温桐她心里想过一万种可能,但怎么都没想从孟时嘴里蹦出来的是这玩意。
孟时继续说,“你和我妈一样,明明有一颗温暖的心,却用厚厚的外壳把自己伪装的很强硬。”
温桐低头把放在膝盖上的耳机拿到手里,“别说的自己很了解我的样子,女人的心思你懂什……”
“不过你比我妈惨,夏琴同志没了爱情,至少还有亲情,即便我去四九城那段时间,也有我外婆心疼她,舅舅照看她,舅妈时不时陪她聊天,
你什么都没有,老爸把你当提款的工具人,一直养着的亲弟弟,还不如我和你亲……”
孟时叹了口气,轻轻把手放在温桐头上,温桐僵了一下,然后就听他轻声说,“而且你现在还欠了我二十万的外债,哈哈哈,太惨了,泪目,……嗷……”
温桐闭眼深呼吸,一脚跺在孟时脚面上。
这货不擅长熬心灵鸡汤,但对于怎么破坏气氛炉火纯青。
温桐带上耳机,里面小桥奶声奶气,可可爱爱的唱,“桨儿桨儿看不见,船上也没帆,飘呀飘呀飘向星天……”
她瞄了眼旁边这货,觉的这句“向星天”改成“向西天”,把这货送去见佛祖才能镇住吧。
……
即将到达阳江的播报声中,孟时起身去拍醒了任虎。
“嗯,到河州了吗?”
任虎太累了,学习本来就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更不要说是“实习”加学习。
他为了跟陆成康剧组的摄像学点真东西,是实实在在的把自己当“牲口”了。
行业里有句话叫摄像灯光不分家,但其中一些门道跟魔术一样,人家不说,光靠自己想,很难琢磨透彻。
任虎是从灯光助理开始干起,做学徒的时候,现场师父并不教东西,他能做的大多数是搬东西这样的体力活。
哪里该放什么灯加什么样的色纸,这些都是师父来,他会偷偷记下师父的灯位图,回去思考为什么要这样打灯。
师父看到了也不拦着,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想不明白,好多灯位都是过了一两年才搞懂为什么这么做。
任虎时常会懊恼自己当初年轻气盛,放不下面子端茶递水,拉不下脸提着礼物上门,浪费了很多时间。
所以对孟时给的到陆成康剧组学习的机会,看的很重,他觉的自己要是没学到点东西,对不起孟时。
任虎旁边的人在河州下车了,孟时在空位子坐下,
“任哥你跟温桐在夭山待一段时间吧,把嫂子也接过去,温桐有想法了,你就帮她拍拍视频,没事的时候跟嫂子到山上海边逛一逛,就当在农家乐玩,放松一下。”
“这都哪跟哪啊?”
任虎清醒后听孟时嘚吧了一堆,手下意识去摸烟,想要冷静一下。
“在车上呢,别迷糊。”孟时赶忙给他按住,“你在夭山待一段时间,帮我调教个人,教他怎么用相机,就固定机位长镜头,加写景的空镜头就行,然后就回京城接手《极道女团第二季的导演。”
年哥明年开年就结婚了,老是打零工也不是事,让他跟着温桐混吧。
孟时有预感,温桐会出息。
“我哪行!”任虎急的人都坐不住了。
他刚萌生从灯光转摄像的念头,这才刚摸到门里,怎么一下子就让当导演了?!
“你别说话,听我说。”孟时一下给他按回座位上,“这几天我把分镜头剧本都画好了,你带了去,没事就看看,你在剧组待的时间比我看过的电视剧都长,我行,你为什么不行?”
“影视这行,它不能这么比……”
任虎还想说。
“就这么定了。”孟时瞪他,他老实了。
别看他年纪大,按辈分,按情理,孟时才算是他的领路人。
而且孟时是真的给机会。
话到这份上,再拒绝,就不识抬举了。
看他消停了,孟时继续说,不过话题就不是很正经了,“嘿嘿,村里晚上没事干,你和嫂子争取明年抱上孩子。”
任虎结婚晚,他今年三十一,去年才结的婚,孩子还没要,隔三差五接到老家催生的电话。
任虎拿这货没办法,无奈的点头,“教人摄影没问题,《极道女团拍砸了别怪我。”
孟时眼都不眨,“你是导演,不怪你怪谁,怎么,还想我给你背锅?”
“……”
任虎现在很想抽烟,巨他妈想。
……
“你和良载阿公在院里摆电视的石磨还能用吗?”
温桐往里面挪了一下,把外面的位置让给孟时。
“让年哥做个放磨的架子,应该还能用吧。”孟时坐下去,感觉到了她体温的残留,说实话没什么暧昧,坐别人坐热的位置感觉挺变扭。
温桐掰着手指头说,“我想好了,书上说,人生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我想从最苦的事开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