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父摇了摇头，说道：

“这人家主人家的女人都说了没问题，怎么反而是你觉得有问题了呢？

“你烧了他们的帐篷，我不得不带着你逃跑，我的伤口又崩开了。你啊，就是和那个叫乌骨的半兽人走得太近，听他的'赫尔人有害论'听得太多啦！”

可小叔叔的脸变得更沉了，他喊道：

“你被那个赫尔女人迷了脑袋！我知道你让你的那个儿子受了赫尔人的割礼！”

阿父苦笑道：“没关系，只有你知道。你就是为了这件小事跟我斗气到现在？”

“赫尔人都是群害虫！你这个被赫尔女人软了心的战士懂个屁！没有乌骨，我们还没法烧赫尔人的帐篷哩！”

狠狠地撂下这句话后，小叔叔便气冲冲地离开了。

乔乔和父亲站了一会，好半响后，一直沉默的男孩终于说话了：

“我不喜欢小叔叔。”

阿父摸了摸他的头，一股药味又熏了过来：

“阿父的阿父，阿父的阿爷，阿父的其他兄弟都是被赫尔人杀的，小叔叔不喜欢赫尔人很正常。”

“可他看阿母的眼神好可怕。”

阿父高大的身子跪了下来，双膝压着牲口棚的稻草，他握住乔乔的两只手，说道：

“你的阿母就是赫尔人，小叔叔讨厌她也很正常。”

“我不讨厌赫尔人。”

“阿父也不讨厌赫尔人。”

乔乔挠了挠头，说道：

“我也不想被训练成战士，战士是要去杀赫尔人的。”

乔乔12岁了，可以进行训练了。

“我家乔乔是个心肠很软的孩子”，阿父用苍白的嘴唇说道：“可是没办法呀，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我也希望你能当个与世无争的孩子呀。不过你可以去当学者，这样就可以减少拿起刀剑的次数了。就像你小叔叔一样。”

乔乔扁了扁嘴，说道：

“小叔叔就是个学者。”

虽然小叔叔也会拿起刀剑，跑去抢劫，但他其实是个学者，这不奇怪，连钉锤都挥不好的学者才奇怪。

阿父说道：

“是的，小叔叔就是学者。所以他在族里的地位只比我差一点。他可以选择去或者不去参加战争，阿父我却不能。乔乔要向阿母学认字，以后做个学者。”

12岁的乔乔想起了他那认得很多字的阿母，又想起了小叔叔看向阿母的眼神，他的眼睛里一半藏着大孩子们看向阿母的眼神，可另一半藏着更可怕的东西，那东西比火还要热，但是乔乔不懂那是什么。

他摇了摇头，说道：

“我喜欢学者，但我讨厌当学者。”

他又说道：

“因为我讨厌小叔叔，阿父你不知道，小叔叔看着阿母的背影时，眼睛很可怕。”

有次乔乔爬到树上掏鸟窝，从树叶的间隙里看到了小叔叔的那个眼神。

“没事”，阿父摸了摸这个总是很沉默的儿子，“小叔叔虽然恨赫尔人，但他杀不了你阿母的，他以前对你阿母说的那些狠话只是吓唬人的话。阿父我是族里的第一神射手，有我在，咳咳，能护得你们三个的周全。”

“三个？”

“你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呀！”

乔乔便笑了起来。

“可阿母说是弟弟，不是妹妹。”

“阿父不介意这些的。”

“咳咳”，阿父大力地咳了一下，抽动了伤口，这让他咧着牙，他继续说道：

“再说，最近我们西敏人还得仰仗你的小叔叔，那个乌骨现在统领着他们部落的一只军队了，最近要来我们这里，要和族长大人讨论夹击赫尔人，你小叔叔和乌骨的关系……咳咳……很好，族长大人很看重他。”

乌骨是个很好很好的半兽人，这一点，男孩乔乔倒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