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
至高宫[1],下午。
……
一辆看上去起码载有五个人的四轮轻便马车自帝都的凯旋大道[2]呼啸而过,马夫大力地抽着驭车的两匹马,发出粗鲁的喝骂声。
路上行人很少,因为这条路直通至高宫,查尔斯大帝在重建帝都前便已规定这条路必须保持畅通无阻,帝都的市民不允许在这条路上摆摊或驾车出行,以保证任何紧急的事务都不会被阻碍。
载有五个人的四轮轻便马车在至高宫约三百步距离前停了下来,没等马车完全停稳,一个胖子就跳了下来。
此人一身黑,漆皮鞋,镂空的白丝袜,一排铜纽扣在主人的肚子绷得紧紧的,几乎弹出来。又白又胖的手指上闪烁着一枚红宝石戒指,剧烈的呼吸声从他的肥嘟嘟的嘴唇里传出。
马车立刻发出一声轻松的“呻吟”,随后一个瘦小的年轻的侍从从马车里冒出头来,他的衣服皱巴巴,面色苍白,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他挥舞着一顶黑色高筒帽子和一支手杖喊道:“老爷!老爷!您的帽子和手杖!老爷!唐尼老爷!”
不过先下车的胖子已经扭着屁股跑远了,至高宫的宫廷守卫明显认识这个名为唐尼的胖子,他打开门,对唐尼说道:“唐尼子爵,陛下正在等您,请跟我来。”
子爵唐尼快步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门,至高宫走廊的画连成了道道残影,六英雄的石像迅速接近,尔后远离,终于,在走过大法官马修[3](The Judge Matthew)的石像后,唐尼接近了那个老人常常与廷臣议事的房间。
“帝国财政大臣,子爵,唐尼·冈萨雷斯,到!”不远处站在门前的宫廷侍从大声喊道。
唐尼快步走近那个房间,他在经过那个守在门前的侍从时极有技巧地送过去两枚金币,并且满意地收到一个来自侍从的隐晦的眼色。
……
这是一间舒适的房间,挂着红色帷幔,铺着厚实羊毛地毯,炉火熊熊地燃烧着,桌上整齐地码着一摞摞文件,巨大的书架陈列着近千本书籍,一个老人坐在书桌前,背后的火光使他面容不清。
“看看这封信。”
一封信被狠狠地丢到了唐尼·冈萨雷斯脚边,唐尼像一只被吓到的肥兔子一样跳了起来,滑稽又可笑。
如果扮成滑稽的小丑能取悦眼前的老人,那么唐尼·冈萨雷斯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塞进小丑戏服里,即使这可能让他看上去像一只肥胖的鹌鹑。
唐尼·冈萨雷斯(Downey·González),现年35岁,帝国财政大臣,刚刚有一道急令把他唤到查尔斯大帝身边。
他大口地喘着气,掏出手帕,抹着脑门上的汗水,费劲地弯下腰去捡那封信,于是紧身的黑色裤子发出了不详的撕裂声。
“收起你那套表忠心的演出吧,不是现在。”
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冷冷地说道。
唐尼捡起那封信,与其说那是信,不如说是卷起来的纸条,为了方便查尔斯大帝阅读,这张纸条已经被宫廷侍从展开,贴在了一张洁白的雪杉纸上。
“呈陛下:父亲巴巴托斯·布吕赫尔亡殁于太阳历四十一年九月二日的一场伏击,骑士鲍勃将携带更多情报与书信赶往帝都。
·杰洛米·布吕赫尔
·四十一年九月三日”
血色肉眼可见的迅速的从唐尼·冈萨雷斯的脸上消去,他胖嘟嘟的嘴唇痉挛着,脸上的肥肉一波接一波地起伏,豆粒大小的冷汗从假发下的额头冒出,把脸冲出一条条白印子。
“陛下!”唐尼·冈萨雷斯软倒在地,他发出一声哀嚎:“陛下!我用我的脑袋发誓!这件事与我无关!与我哥哥无关啊!”
……
拜唐尼·冈萨雷斯子爵的哥哥,白狼公爵之长子,贾森·冈萨雷斯伯爵所赐,赫尔斯旺荆棘家与温特顿白狼家之间的恩怨早已被帝都上层士绅所熟知。
三十六年前,帝国尚且处于风雨飘摇的状态中,战争迟迟未看到结束的可能。当时年仅二十八岁的查尔斯大帝被泥腿子出身的巴巴托斯以平民惯有的花言巧语所欺骗,任命他为帝国西军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