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前它从一个狗洞中钻出来,迎面撞见这只白鹅,半刻钟后它被揪到一个金发铁罐子两脚怪前,而现在那只白鹅就在它眼前得意地“嘎嘎”叫。
就在那个金发铁罐子两脚怪拔出他的剑时,阿努比斯很理智地从地上扣出一大块烂泥巴,迅速又娴熟涂到自己身上,同时嘴里大喊蹩脚通用语“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金头发铁罐子两脚怪没有杀它,阿努比斯相信,是“杀戮的味道”救了自己。
如果说还有什么事情是比无家可归,被鹅追着啄,被抓起来丢进地牢,在地牢里忐忑又饥饿地面对未知命运更倒霉的话,那就是,它告诉了那个白袍子两脚怪自己的名字。
第二道光带来了第二次死亡中,阿努比斯在一片“空”中获晓了自己的名字(但它以为自己只是晕过去,衣服武器被无耻的族人抢劫了)。
所以当那个白袍两脚怪用地精语询问它的名字后,它下意识就回答了。
仅仅过五个心跳的时间,它就后悔了。
……
安东尼奥从没有想过一只地精会拥有名字,地精可以被叫做一群地精,一只地精,半边地精,但无论如何,地精应该是没有名字的。
现在已经不会有地精给自己起名字以便区分自己和另外一只地精了。
安东尼奥只是觉得这只地精可能有些不同,它表现得更像人而不是它的野兽似的同胞,安东尼奥只是随意地问了一下它的名字,并不期望得到回答。
但那,位,哥布林真的用地精语回答了一个名字。
安东尼奥好奇地用地精语重复了一遍。
声音从他的嘴唇唤出。
下一刻,老法师看见地精语写成的文字凭空浮现在他眼前。
七道流淌着细细光屑的金色锁链捆住了那个名字,那个名字萦绕着不详的墨绿色光芒,金色锁链末端交织盘旋,直接缠绕在老法师的五指之上。
安东尼奥认出了那个名字指向的内容:“死亡中诞生的”,“死亡的”。
人们很难辨识另一个种族的生物的面部特征,但安东尼奥仅仅给那只地精投向更多的注意力,他就立刻想起来这只地精是今天早上引走影子蛛向他奔来的地精。
理应死去的那只。
巴巴托斯,死亡,祝福,复活的地精,真名……所有的线索都汇在一起,安东尼奥感到了冷意。
晚秋深夜的赫尔斯旺已经有些冷了,风吹过大门,推动出不详的吱嘎声。地牢的火把发出“啪啪”的声音,那是蛾子扑了上去。
火光跳动不已,但就在一瞬间,所有的火焰都被压的死死的,所有的火焰都到了最暗的时候。
火焰几欲熄灭,而风声却开始隆隆作响,城堡忽然响起阵阵不详又凄厉的鸦啼。
站在老法师背后的牢房看守突然觉得毛骨悚然,他看不见金色锁链,看不见墨绿色真名,但他觉得自己每一根寒毛都竖了起来,每一寸皮肤都在死死地向身体挤压,每一次呼气都像吞下一团寒气。
就像是被顶级掠食者身上的味道吓得不敢动弹的绵羊。
“现在,给我好好讲讲你的故事吧。”
安东尼奥挥挥手,让几欲崩溃的牢房看守和不明所以的年轻领主离开地牢,他用通用语这样对地精阿努比斯说。
他的声音低沉,仿佛有雷声响荡在这个狭窄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