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知道,卫觊所说之事是对的,他一心想要进攻吕布的并州界休,所有兵马几乎都屯集在城外,以河东世家的力量想要夺取城池简直轻而易举…
越想越气,越想越恨,李傕一股血气上涌,脸色呈现出不健康的红润,指着卫觊,用尽浑身力气嘶喊道,“卫觊!我必取你性命!!来人!攻城!!”
“你想取卫某性命,易如反掌,可惜这座城,乃至这八座城池,都已有骠骑将军的无当营镇守,请李将军取之。”卫觊依旧面色自若,话音未落,身后站起乌压压的无当营士兵,披甲持锐,气势森然,弯弓搭箭。
李傕气急,何尝不知这是卫家早有预谋?气得三尸神暴跳五脏内生烟,指着卫觊大骂道,“贼子!我必生啖汝肉!!”
噗!
言毕,猛地喷出一口淤血,摔落下马,左右亲信见状也慌了神,急忙将李傕护住,这时,远处吕布军吹号擂鼓,发起冲锋掩杀而来,李傕副将只得率领军队先行撤离,仓皇而逃,被吕布的陷阵营和无当营一路掩杀,斩首数千。
这一番折腾,四万人马就折去了一万。
如果不是飞熊军骁勇善战,誓死不退,恐怕李傕军全军覆没,亦是在意料之中。
这是一场胜利的战争,却不是吕布想要的大胜,骑着赤兔马,手按方天画戟,吕布望着徐徐而退的李傕军,愁眉不展,“飞熊军却是有几分本事,就算是陷阵营一时半刻也冲不破西凉的主阵,这河东郡取来不知是益处…还是坏处?如果董卓真的一意孤行,只对付我军,恐怕会是个大麻烦。”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吕布此番大胜势必带给董卓最为直观震撼的恐惧感,兔子急了尚且咬人,何况董卓这种心狠手辣之人?
考虑到这一点,大胜的喜悦一扫而空,吕布面无表情的骑着赤兔马在无当营和陷阵营的拱卫下渐渐进了永安城。
城墙上的卫觊急促而下,迎接并州军入城,见着吕布,本是打算邀功,见吕布双眸寒光闪烁,抿着嘴唇一语不发,不知其缘故,卫觊寒蝉若禁不敢上前搭话,斜地里一位面容清秀,黑服锦带的男人走了出来,卫觊见了忙拽住男人衣袖,低声问道,“元龙贤侄,骠骑将军今已得浍水以北,何故闷闷不乐满怀心事?”
说来也是,若论作赋写诗,他卫觊口出文章,可如果轮到揣摩人心,十个卫觊绑一起也未必顶一个陈元龙。
他陈元龙是何许人也?把枭雄刘备和吕布都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男人,长袖善舞,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陈登见卫觊发问,哈哈长笑,趁着道路中央的军队路过时,拉住了一员将校的袖子将他从队伍中拉扯出来,那将校膀大腰圆,本是陷阵营一员营正级别的老将,自是知道军纪二字,如今正值行军未曾卸甲,自然要遵从高顺的军令为先,见有人将他拉出,二话不说拔剑就要砍去,却听一声轻咳,这才仔细打量,见是州牧府从事陈登,他作为最早追随吕布的老一辈九原兵自然知晓陈登的身份,忙道,“元龙先生有话待末将回营后再说不迟,若有急事可速言之。”
也算陈登运气好,真要是拽了个无当营这类新兵将士,估计还不认识他呢。
陈登未曾说话,却见身前一个冷淡的声音传来,抬头去看,却是顶盔掼甲的高顺,正怒目呵斥那个将官道,“你速去归队。回营自领军棍!”
其实倒也不怪陈登,历史上的陈登出仕时已是公元二百年,从年级上来看已经而立之年,经过汉末纷乱的战火四起,也经历了磨练,懂得也自然多。现在的陈登,只是空有才智,却无太多经验傍身。更何况陈登精通内政军事谋略,所学的多了,也就驳杂了。
“喏!”那员将官高声回应,仿佛受罚的不是他,受赏的才是他。
陈登见状一脸自责惭愧,开口解释道,“恭正,此事由陈某而起,陈某有些事要询问,还请谅解这位将官。”
“末将见过先生。”高顺朝着陈登抱拳见礼,淡然道,“先生此番联合城内世家兵不血刃,劳苦功高,末将敬佩,只是此事某却不能给先生面子,军中之事先生也是知晓,我这兄弟触犯了军规,受罚是必然的,无法求情。敢问先生有何事,尽管询问便是,某知无不答。”
卫觊见高顺如此作态,肃然起敬,这才是一个将领该有的样子。
“…”陈登语气一噎,收拾了一番心情后询问道,“敢问将军此战如何?”
“嗯……”高顺皱起眉角,语气带着隐晦的不渝,不咸不淡的回道,“此战得主公妙计,方能大败西凉军,却因敌军阻拦断后,难以建功。”
“是何等精锐竟能拦住陷阵营的锋芒?”陈登闻言神情一悚,不甘置信的看向高顺。
作为吕布的重要幕僚之一,陈登固然不受重用,未曾像荀彧沮授般担任并州要职,也未曾像郭嘉般被吕布任为谋主,但吕布军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详细战报他也都知道,对于陷阵营的战斗力如何,陈登心里也有数,毫不夸张的说,陷阵营作为吕布麾下的顶级精锐,往往对阵的都是十倍乃至百倍的敌人,今番陷阵营有三千之众却不能尽破四万西凉军?
倘若贾诩在此,必然会对陈登的看法嗤之以鼻,陷阵营是精锐不假,可天下豪杰何其多,岂能小觑?尤其是西凉方面,近些年来可以说是狼烟四起,说句不客气的话,随便揪出个小孩都能上阵杀敌,虽然有虚假的成分,但西凉地区的现状也相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