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写好的剧本,没有善恶有报,更没有正义必胜—有的,只有“人”为了或高尚,或卑劣的想法,拼尽全力乃至耗尽生命的故事。
—玛尼-亨赛特的名言之九。
“所以说,这就是传讯水晶喽?”望着眼前晶莹剔透,被雕琢为头戴荆棘王冠,如刀砍斧凿的面部陇廓中透出一丝刚毅的男子头像形状的蓝色晶体—这就是男爵先生在整理文件和卷宗的余暇,以一脸严肃的神情摩挲着,念念有词的东西—当时的她还觉得这位情报军官一定是因为长时间的孤寂生活和繁重的重复性工作,产生了什么精神问题来着。
“是的,女士”望着以单手支撑着下巴,时不时伸出手去,戳一戳雕像打磨光滑的表面的骑士小姐,德赛雷卡男爵只能一脸无奈的望着对方,将这尊通讯水晶仿造自亚恩海姆的开国君王,“开拓者”安德烈一世的面部陇廓,以典雅大道下方水晶深脉的魔力水晶精制而成的夸夸其谈都咽了下去—妮蕾-米奎因是一位性格单纯直爽,但在某些地方异常固执的女士—这在刚才的谈话中,他已经对这一点有了相当充分的体会。
“所以说,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有关那个自称肖恩的男人的秘密么?”德赛雷卡男爵努力摆出一副严厉的表情,但他比妮蕾还要瘦弱的身形和枯瘦的苍白面孔,让他的努力收效甚微“即便这是王室直属部队“暗鸦”长官的命令?”
“您不是我的直属上司,德赛雷卡先生,我只对“铁鸦”骑士团的长官范-海格阁下负责。”,”妮蕾停止了敲打水晶的动作—看样子,她似乎对搞清这漂亮的艺术品和肖恩当初给予他们的劣质玩意之间的联系已经失去了兴趣“更何况,肖恩,那个奥术师已经展现出了对抗终亡会,保护秩序世界的意志。”谈到这里,哪怕是妮蕾小姐也挺直了身体,棕色的双眸仿佛散发着某种光芒一般明亮“这仅仅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私人问题,我以我的祖国,秩序之盾亚恩海姆的骑士之荣耀起誓—当然,还有关于奈尔的秘密—”不过后半部分,只不过是妮蕾在心中的暗自嘟囔而已。
“好吧,好吧,这位女士,”即便是好脾气的德赛雷卡男爵,也不免有些恼火,对骑士小姐的小心思缺乏了解的他,只当自己遇到了一位岩石一般顽固的传统骑士—对他来说,这是最为棘手的情况“既然你自称亚恩海姆的骑士,那么除了你的直属上司和祖国之外,你还有一样应当献上忠诚,担负责任的存在—亚恩海姆的国王,凯撒-罗曼诺夫陛下,这是自黎明之战后,在这王国内已承袭数百年的意志”
“所以,您是在宣称,可以代表罗曼诺夫陛下询问和发言么?”
“当然不能,要知道,没有人能全权代表我们的陛下—”伴随德赛雷卡男爵那苍白但还算俊朗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的胜券在握的笑容,通讯水晶上那团旋转着的白色雾气逐渐凝成一张线条坚毅,与蓝色魔力水晶制成的头像有着几分相似的面孔“除非他本人亲临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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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街”东南角的巷道—准确而言,曾经间距极小的矮墙和破旧的房屋已然被夷平,露出的原本石板铺就,呈优雅淡青色的地面,已然布满难看的黑色灼烧斑痕—如果从远处望去,或许和被“原初之暗”上落下的碎片袭击的村落遗迹一般,只剩下飞扬的灰尘和大大小小的环状坑洞—只不过密布于其上的并非粘稠的黑暗物质,而是漂亮的蓝色水晶丛林,初升的阳光映照其上,闪烁着炫目而凌厉的光芒。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些水晶的痕迹如同一朵有着成千上万花瓣的花朵,而在应当是花蕊的中心位置,肖恩身着破破烂烂的白袍,瘫坐在地上—可以看到,周围的瓦砾中残留着宛若巨兽爪痕般一道道的黑色痕迹,而在他健硕的肩膀与背部,也有许多穿透衣物与皮肤的伤痕—只是其中流出的不是红色的鲜血,而是蓝色的,接近于液态魔法力量的汁液,在地面和残破的衣物上凝结成一片片蓝色的结晶板,让此时的他看上去就像创法者时代身披结晶铠甲的初代战争魔像一般。
这可以说是他在与守护者预料之外的惨烈遭遇外,最为狼狈的一次—如果上次是宛若不自量力的蜉蝣欲撼动大树的必然结局,这次就是出自于轻敌—任谁也不会想到,前来调查的并非是名为“盖尔”的,包括巴尔契卡的末裔的失踪在内的一系列事件的始作俑者,而是一位自称腐朽议会成员的男子,这场在急躁的情绪和始料不及的强敌支配下的战斗会在一开始会陷入被动,也并非不可想象的事情。
然后,便是为了胜利,唤醒了更多原本已经压制住的,来自苍蓝之海仿佛永不枯竭的力量,这累累的伤痕,大多也并非来自那个能同时操纵黑暗与阴影的敌手,而是失控的奥术能量留下的痕迹—或许“原初咒术”所指代的并非奥术的另一种存在形式,而是某种更加接近与浅蓝之海的,更加原始且狂暴的力量?肖恩用力的摇了摇头,让碎裂的结晶片如冬之月的霜雹般散落一地,自己的确打算为了自己来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维护这个世界,免于它遭遇那些终亡会的疯子,和潜藏在更深处的某些存在的破坏,并不意味着自己打算将自己的精神和肉体转化为与人类存在根本差异的“怪物”—肖恩举起用力攥紧的右手,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浅蓝之心”的触感和冰冷的温度,这让他不禁想起第一次得到这近乎于奇迹的力量时,在浅蓝色的半透明屏幕上闪烁着的,刚劲有力的刚泽尔通用语字母组成的句子—
“这是赐福,那么,代价是什么?”
“代价是什么?”肖恩转头凝视着眼前的,属于那位男子的残骸,试图将注意力从环绕在心头的恐惧和疑问中转移开来—准确来说,是已经完全晶体化的,残破的半个头颅,在那凝固的蓝色八字胡有些滑稽的翘起的面孔上,不可置信的神色还没有散去—但即便这失控的力量撕碎了对方的躯壳,也并不意味着那位腐朽议会的议员已经死去—在自己的肉体如被浪涛冲碎的沙堡一般可怕的场景发生时,他依然挣扎着,将一半的身体遁入了影位面—更糟糕的是,这场恐怖的奥术灾难必然会吸引来自王国和终亡会两方的注意力—如果对方真的在准备什么可怕的计划,那可能会在这“意外”之下提前发动,而自己的调查还未能完成,可能不能做出足够的应对。
“必须要尽快了”忍受着周身的疼痛和轻微的脱力感,肖恩站起身来“只希望另外一处的布置,能按照计划顺利进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