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原初之暗是抱着何等扭曲的念头,创造出如此难以想象的怪物—背上每一对手臂都将沉重的单刃砍刀挥舞成一团银白色的旋风,本应是双臂的位置,长出了蜘蛛一般锋利的尖爪;恶臭的绿色毒液从口中喷出—瞬间就撕碎了我面前的三个同伴—他们都是娴熟于刀剑的好小伙子—
直到厄里斯先生将燃烧着的长戟“布罗利塔之锋”刺穿那怪物的背部,点燃了漆黑甲片里的毛发和血肉—化为一团烈火的它,那三对眼睛中,仍然带着让我不寒而栗的笑意—
三天之后,我便从荣耀的艾尼西亚的戍卫部队中宣布提前退休—北地诸王在上,我只是不想再在有生之年,想看到那会行走的噩梦—
《边境行省—艾尼西亚风云》节选—“恪尽职守者的末路”中,关于“使徒”的记录—
布洛克村庄中心偏西的方向,突然变的喧闹不已—起初只是吼叫和抱怨,但随后兵器碰撞的声音和凄厉的惨叫逐渐越发的刺耳,以至于吸引了在广场上休息的,骑士们的注意力—
首先赶到现场的,倒是负责值守东边武器仓库的诺夫德和他小队二十三个北地土生土长的年轻人—手持长矛和盾牌,或是单刃斩斧的,脸上绘有某种动物或神秘符号的小伙子们,即使面对满地碎裂的血肉也毫无畏惧的神色—在老德拉以坚韧的南方战士为主的佣兵团中,这些绘有部落图腾彩纹的北地蛮人勇士们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还是诺夫德,团长的远方侄子力排众议,才给予了这群英勇有余的高大汉子们冲锋陷阵,建立功业的机会—当然,哪怕是这么机敏的年轻人,也意识不到这是年轻的国王陛下在依靠与王室关系紧密的佣兵团们,试图与高山的蛮人部落们加强联系,从而维护日渐脆弱的和平关系—
习惯在山地间穿行的健壮的双腿,很快带着主人找到了惨叫和令人发毛的咀嚼声的根源—翅膀上的利爪早就把精心编织的斗篷,变成满天乱飞的一片狼藉—半个头颅上那只不肯瞑目的眼睛,正透过一片鲜血淋漓“望”着凶手的方向,仿佛鳄鱼的双腭间,一只握着折断长矛的右手上红色的油彩绘纹还隐约可见—强壮而毫无畏惧的战士,怒吼着举起了半人高的双刃斧—哪怕面对再凶猛的野兽,也要勇敢的先发制人—这是北地猎人口口相传的铁则—
不过这次的敌人,似乎比三人多高的雪地穴熊还要来的棘手—原本瞄准脖子,势在必得的劈砍却只激起了一片烟尘—对方巨大的身躯完全不失灵活与敏捷,仿佛岩地蜥蜴一般的利爪带着和体型不符的威势拍下,逼迫头部纹着熊爪纹样的巨汉不得不依仗着分量沉重的武器维持住平衡,却没能躲过那条带着数排锋利尖刺的尾巴力道十足的抽打—当同为穴熊部族的埃蒙·杰匆忙的追随着地上的脚印来到位于长屋角落的战斗现场时,目睹的就是这副让他目呲欲裂的,同伴手持折断的斧柄,口吐鲜血倒飞出去的景象—
和鲁莽的卡内巴不一样,埃蒙不是猎人,而是一位真正的兼具勇敢和谨慎的战士—尽管超乎想象的力量让他几乎握不稳盾牌,手指的关节处也留下淋漓的鲜血,但带着锯齿边缘的长矛,终于在对方柔软的腹部留下一道长长的伤痕。但他还来不及感受喜悦,便有双重的痛苦袭来—锋利的巨爪不仅将精铁的盾牌和他的左臂揉成了一团,那隐藏在斗篷阴影内的脖颈突然伸长,张开的巨口在痛苦的怒吼中咬住了战士的脑袋—伴随着沉闷的响声和脑浆与血液四处飞溅的恐怖场景,失去左臂和头颅的尸体缓缓倒在了地上—泥土还未飞扬,那伤痕便以及愈合的看不见踪影—
更多赶来的蛮族战士目睹了这可怕的暴行—但在他们的怒火与复仇欲望凌驾于本就匮乏的理智之前,一个声音响起—那是一个即使目睹同袍被吞食,带着满腔愤怒也能保持着冷静的男人的声音—
“所有人举盾,组成环形阵列,不要轻举妄动—”
“弓弩手,试探性射击—”
即便是再蹩脚的射手,在这种距离上也能瞄准要害—只是一在那敏捷的动作,和不知何时长出的,棕黑色的坚硬鳞甲前无功而返—诺夫德的眉头神神的皱起,将右手伸进怀中—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炸裂声,红色的火花炸裂在逐渐变暗的傍晚的天空—那是团长兼远房叔叔的老德拉嘱托给他的,在遇到棘手情况时用于紧急联络的信号—
—没有特别想到什么的分割线—
“所以说,灰精灵的漆黑之莲的纹章,象征着是为了濒临灭绝的族群,向原初之暗签订了灵魂契约的初代卡里马恩王室成员么—这真的是一个新颖的观点”亚恩海姆奥术师的首领奥托·苏尔文捋着几乎到腰部的白色长须,奋力的踮起脚尖“但这样的话,第二代的查尔森和第三代的梭伦,就没有继续沿用的道理—”从那浅灰色的混浊瞳孔中透出的,是比幼童还要旺盛的好奇心—周围的奥术师和他们的护卫,以无奈中交杂着同情的眼神望着这个高大的,来历有些可疑的家伙—对方自称卡尔曼学派的学者,流浪奥术师肖恩—但身为他们领袖的老奥托还沉浸在神圣的知识讨论中无法自拔,他们也不好出口怀疑自己的救命恩人—即使是扭曲了时间与空间规则的时空琥珀之中,被长久囚禁也自然会危及生命—
奥托-苏尔文,白银议会的一百三十二个议会末席的持有者,是一位典型的卷宗学者—天生法术天赋不佳的
他们长期沉迷于图书馆瀚如烟海的卷宗,擅长解析魔法,制作卷轴和整理繁复而枯燥,但他们却乐在其中的历史支离破碎的残片—这意味着只要分享他们闻所未闻的新奇知识与观点,就能吸引他们全部的注意—
这让肖恩应付起他来显得异常轻松—或者说,我们的奥术师先生本人,似乎也相当乐在其中—
“假设并没有意义,苏尔文先生—想想在查尔森时代的遗迹中出土的,关于无名的灰之英雄的赞美诗和永恒石刻,我们可以大胆推测,灰之英雄与查尔森的初代王族们有着脱不开的联系—而考古学上的主流观点,多数支撑灰之英雄就是卡里马恩末代国王“疯癫的里尔”下落不明的三王子的观点—至于梭伦那群卑鄙的窃国者—”谈到这个姓氏,两人不约而同的露出看到脏东西一般的鄙夷神色“我不认为连“尽头之扉”的迷局都无法破除的家伙,还具备解读古老文字背后含义的能力—”
“很精彩,肖恩大师,可惜以我关于灰之英雄与第二王朝的浅薄学识,似乎没有和您继续讨论的资格”布满皱褶和遗憾神情的脸上,微微发红的大鼻子抽动了几下“如果您有机会来到龙之巅下,白银之眼的大书库,我的导师法欧·辛赛西斯,一定会对您大胆的观点感到兴奋—”
“那还真是荣幸之至—能和法欧大师面谈”肖恩并不完全是在说客套话—法欧-辛赛西斯是首屈一指的白银精灵学者巴普洛夫的挚友与学术上的竞争对手,在他的手中或许掌握着解读白银之卷的关键线索—
之后还有许多令人愉快的辩论和知识交换—它们本应持续到太阳落山,启明星孤独高照的深夜—直到一枚红色的火光隐隐约约的闪烁在西北方向的天空—那正是布洛克人村庄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