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和尚,道士,小孩……他们能犯什么罪孽?”白诺城说出了话,因为禁制已经解除,就像胸口搬走了一块巨石。
“哼哼,”剑首冷冷一笑,“谁说这些人不能有罪?文帝在位的第九年,书生郑怀信只因屡试不中,便心生怨愤,最后他以反诗鼓动同乡好友天云关的边将张莽起兵谋反,朝中派兵镇压,他却拒不受降,反而强征男丁,又以城中妇孺为质拼死抵抗,最后杀神军不得不强攻破城,血战一宿,导致十里云城一夜之间血流成河、堆尸如山,十七万百姓,只剩一半,你说他的罪孽有多大?”
白诺城大惊失色,道:“十里云城,我只听说那年是因为蝗灾不断,加上天灾地动,才死了许多百姓!”
“有些事,并不能写在史书上。”剑首淡淡地说,声音无丝毫波澜。
“那其他人呢?那个小孩儿和断臂的女人呢?”白诺城再问。
剑首怪异的笑了笑,道:
“那个小孩儿?他不过是天生畸形,体若孩童罢了。明宗十三年,幽州奎未县,此人因为多年受乡人讥讽羞辱,便趁夜在自己的村子里和奎未县的县城中,共计数十个井水中投放剧毒,短短两日,奎未县中毒身亡者俞六百余人,更可恨的是,此人在投毒之前,竟然在家中毒害了自己的父母双亲,扬言是以血祭天!
至于那个女人,她却并非中原人士,她名叫章佳旗玉,出生自飞拔拓夜族,在惠帝登基的第二年,她化名柴淑勾结惠帝的兄长,当时是姜王的陈厥,从青州旗云关起兵,直发长安,短短半月连破七城,最后遇到老将梁破才兵败函谷;兵败后,她设计亲手毒死了姜王和帐内亲兵,焚毁营帐,企图金蝉脱壳,至于她的断臂,不过因她左臂年少骨折,与常人有异,她才不得不断臂求生。这样果决狠辣的女人,怕是天底下没有几个男人比得上她,她杀的人,比你剑下,不知多了千百倍!”
白诺城越听越惊,直到最后说不出话来。
顿了顿,剑首又道:“这里囚禁埋葬的两千三百七十九人,要么是天理不容的大奸大恶之辈,要么是对大周江山有倾覆之危的仇敌,要么就是不能对外言明存在或者死去原因的人!”
“为何要将他们囚禁在青邙山的皇陵之下,岂不晦气?”白诺城满心的不解。
“既然英魂与厉鬼并存,便让仇人与我共眠!”
“什么意思?”
“这是当年太宗的原话!”
剑首身子一顿,转头看着脚下那深不见底的洞窟,又说:“自盘古开天地,世上便有清浊二气,清者生正道,浊者养邪魔,一阴一阳,一正一邪,共存世间。太宗曾说,此处乃是阳刚汇聚、正气浩然之所,正好用来归葬英魂,也能镇压邪魔!所以,上到历代帝王之宿命天敌,下到民间惨绝人寰的不赦恶人,不论生死,都被囚禁在此,永世镇压,不得轮回!”
白诺城冷冷一笑,问:“我是属于哪一种?”
剑首答:“哪种都不是,你是属于第四种,不正之身,无罪也罪!”
“不正之身,无罪也罪?帝王家想要杀人,真会编排理由……”白诺城满脸的嘲讽。
剑首毫无顾忌,淡淡地说:“帝王家,有时候杀人有道理,有时候不需要道理。”说着,他低头看了看已经出现在视野中的巨大龙首,又道:“反正,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话音刚落,石窟之下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啊,陈煜你这狼心狗肺的畜生,进来啊,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