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壮汉脚下一顿,已知绝非敌手,犹豫片刻,立时转身跃出院墙,跳进了巷子里……
高墙深院,没有哪里的墙比这里更高,也没有哪家的宫院比这里更深。一堵又一堵的高墙,一座又一座的宫殿,足以隔绝温暖,隔绝人情,隔绝信息;除非……是最非常渠道非常手段的信息。
内侍监又送来了新式的宫花,玲儿和静儿两个丫头正欢欢喜喜的挑选着,牡丹、芍药、寒梅、金菊、白莲、红杏……直叫两个丫头都挑花了眼。晨妃却只盯着匣子最底层,一支最不起眼的小小白花,白如雪,白如凝脂,无半点艳丽颜色,这不是中原的花,它只产于海云边的高峰之上,刀锋之下,正是扶幽花!闻名者多,见真容者极少。
“娘娘,娘娘,这些都赏赐给奴婢吗?”玲儿满脸欢喜的问道。静儿虽然不说话,但是双手死死抓住一直红杏宫花,从头到尾也没放手片刻。晨妃笑着点点头,“是呢,都是你们的。”
“哇,奴婢多谢娘娘!”
两个丫头一人抓了几支艳丽的宫花,闹着往头上插去。晨妃捡起那支不起眼的白色宫花,吩咐道:“好了,我就留一支就成了,你们都拿出去玩吧,顺便分给你们的朋友!”
“是,娘娘!”两个小丫头抱着匣子,就跑了出去。晨妃起身放下一层层的珠帘纱帐,双指掐住那白色的小花的花心处,轻轻左扭两圈,再右扭一圈,那宫花突然绽放开来。接着晨妃就从花心处抽出一支细长的纸条,轻轻展开,那纸条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
许久,晨妃望着那团燃尽的纸团,说道:“原来他是这样的人!”
这是第一场春雨,下的很温柔,却很阴冷。
如此黄昏冷雨,除了热腾腾香喷喷的羊肉店,怕是也只有这里能让人感觉到些许温暖,“当,当当,当……”铁匠铺,纪三跟贺奔二人仍然在打铁铸剑,虽然生意清淡,客户寥寥,但似乎这是他们必修的功课。
不多时,一个相貌清秀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只见他甩了甩伞上的雨水,又在门槛上蹭掉了靴子上的泥巴,这才走进店里。贺奔转头看了看那男子,只见他身着青衣,背上背着长剑,如今还有这样陈旧的背剑习惯的人已经很少,连忙放下铁锤擦干了头上的汗水,笑脸迎上,“嘿,客官,请问您是买剑吗?”
那男子面色冰冷,仿佛没有表情,摇了摇头说道:“我要的剑,你们铸不出来!”
贺奔眉头紧皱,转头与纪三对视一眼,发现纪三已经走上前来,随即又问道:“此为铸剑坊,客官不为买剑,不知有何指教?”
那男子看了纪三一眼,直接走到炉火旁,冰冷的双眸死死盯着那一团炙热的炉火,说道:“我的主人最近心中烦闷,难以入睡,故而来此!”
贺奔更是不解,再问:“贵主人失眠,应该找大夫寻医问药才是,这里是剑炉,来此何用?”
那男子冷笑着摇了摇头,“我家主人说,他的病不在身而在心,只有杀光他的梦中魔魇,他才能高枕无忧,安然入眠!”
这是纪三缓缓将贺奔拉到身后,低声问道:“你主人是谁?”
那男子缓缓转过身来,搓了搓已经暖和的双手,说道:“我家主人是当今仁宗皇帝!”
“砰”纪三一脚猛地踢在墙角一个石缸上,伴着水爆声,立时从缸中射出几块漆黑的剑胚,纪三与贺奔二人一人抓住一把,同时纪三率先踏出一步,挡在中间,沉声问道:“如此气势,莫非阁下就是大内第一高手,秦夜?”
“秦夜?!”身后的贺奔听了这名字全身跟着一颤,握剑的手都紧的煞白了起来。那人更是冷笑,“本官从不怕人知道我的名字,尤其是死人,记住它,变成鬼再来找我,让我再杀一遍!”
秦夜突然抬手向后背抓去,贺奔以为此时空档,登时就想先下手为强,向他刺去,然而正在此时,纪三忽然断喝一声“让开!”,同时反身一脚蹬出,贺奔顿时被踢中腰腹,身如箭矢,猛地向铺门砸去。这时贺奔低头一看,发现一道血线已经从胸口喷射而出,双眼已有些眩晕,心中只想:“好快的剑!”
“噼里啪啦”,铺门顷刻间被砸了稀烂,贺奔刚刚站稳,只听前方两声叮叮声传来,又见一条什么物事闪过,快若星火,手中的剑还没抬起来,双眼顿时猛缩,眼前已经一片漆黑,因为他的咽喉处已经刺出一口宝剑,从后脑勺飞速刺出的宝剑。
鲜血还没涌出,秦夜便一掌拍在贺奔的后背上,奄奄一息的贺奔顿时向纪三砸去,此时的纪三也极为狼狈,方才两剑接下,已让他失去一耳两指,此时只能换左手持剑,见生死不明的贺奔砸来,竟不管不顾,一剑扫在火炉上,火炉飞射而出,猛地撞在贺奔的身体上,顿时听见咔嚓几声骨头碎裂的声音,炉火四溅,贺奔顷刻间烧成了火人,而纪三却返身撞开窗户跳进了外面的河水中……
秦夜缓步走到破损的窗台前,抬手看了看发黑的掌心,冷冷一笑,“无耻小人,不值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