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是白诺城,我是九流!”
来人却固执得摇了摇头,甩出几滴温热的眼泪,俯身将他抱住,紧贴着他的胸膛,在耳边说道:“不,你不是,你是林笑非,你的琵琶弹的真好,眼睛也很清澈!”
“我是林笑非?”月光下,他微微皱眉。
“是的,你是!”来人很是固执,斩钉截铁地说道。他又笑了,人生如戏,又有什么关系,便说道:“是的,我是林笑非,宁愿身在网中,也不要做那只逃不了命运的雨燕!”
温暖的胸膛传来一丝凉风,衣衫已落在地上,突然又再次温暖,不仅温暖,而且燥热,两条身体如蛇形缠绕,互诉衷情。时而轻声呢喃,时而像是那船下的涛涛江水、汹涌翻滚,似乎要把所有的思念、怨恨、后悔、情愫全部发泄出来,直到筋疲力尽,四肢发软……
波光粼粼,阳光照进窗台,白诺城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已经关闭的门,微微皱眉。昨晚喝酒太多,头还有些痛,轻轻揉了揉,往窗外看了看,已经日上三竿!自己刚刚倒了一杯茶吃了,外面就响起脚步声,接着便有人敲门,“进来!”
说着便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侍女,羞答答的端了两盘各色糕点和一壶热茶,走进房中,说道:“白公子,我叫莲心,秦坊主派我来伺候您!”
白诺城笑道:“姑娘不必多礼,我自在惯了,不需要什么伺候!”说着,白诺城吃了一个芙蓉糕点,又喝了一口热茶,问道:“敢问秦坊主可在楼中?”
那莲心姑娘答道:“在的,此时正在船首上看景呢!”
白诺城点头谢过,便出了房门,果然见秦且歌穿了一身绣着仙鹤叼牡丹的桃红色纱裙,站在船首,河风吹动纱裙,伊人凭栏独立,白诺城赞道:“好景色!”
秦且歌转头一看,愣了片刻,此时风雨情楼已过山谷,江畔都是平原渔村,却既无炊烟,也无落日残阳,哪有什么景色,想来白诺城说的竟然是自己,不禁面飞红霞,片刻又掩了过去。莲步款款,走近两步,问道:“白公子的酒可醒了?”
白诺城点头道:“醒了!”想了想突然说道:“秦坊主,在下有一不情之请,不知能否成全?”
秦且歌笑问道:“公子但说无妨,只要妾身能做到,定无不从!”
白诺城说道:“我内力耗损过大,一两日恢复不了,心中却有一去处不能耽搁,不知秦坊主可否载我前去?”
秦且歌虽身处楼中,但看尽世间各色人等,一点即通,沉思片刻便问道:“公子要去的,是西域眉庄,风谷崖吧?”
白诺城点点头,此时船已到青州地界,若要回去非掉头逆行不可。秦且歌愁容闪过,沉思稍许,还是点点头说道:“行,待会儿我给酒客们说了,让那些不愿同去的酒客在前方渡头下船,咱们下午就掉头去!”
白诺城连忙致谢,两人又在船首聊了会儿数月的新鲜见闻,秦且歌说的听的都心不在焉,竟然连弯弯的近况也没问,两人便散了。下午,秦且歌命人在江边渡头停船,又好说歹说跟酒客们讲明了缘由,这才赔笑着送走了十七八个人,调转船头,往眉庄行去……
慧叶穿了沈莫的黑袍,背上长剑,毁了秘籍,在墓室内对着埋葬沈莫的地方跪下“咚咚”磕了几个头,正要离去,又想沈莫估计也是一代风流人物,不管什么正派魔道,人死如灯灭,立个墓碑也应该。于是便找了一块五尺长一尺宽的棺材木板,剑尖疾舞,便刺出几个字:剑痴前辈沈莫之墓!
又想自己怎么也学了人家剑法,和尚断然是做不得了,先练了段九麟的惊寒绵掌,如今又练了沈莫的泥犂鬼剑,也无脸面再回琴川剑派,索性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想了想,便又刺出几个落款小字:今生已过,来世已来,呼哧喝刹!
泥犂鬼剑,鬼魅多变,乃是沈莫毕生所创,便是他在此苦修数月,也不过只练了一两分模样出来,加上他年纪尚轻,内力薄弱,如此威力又少两三分。只是数月在墓中只吃些蛇虫鼠蚁、蟑螂蚂蚱,早已呕吐了不知多少次,况且饱一顿饥一顿,实在呆不住,故而剑法未成、掌法亦未成,便钻研了机关,挖了地道逃出生天……真是恩恩怨怨几时休,呼哧喝刹又来凑!
风雨情楼的大船沿江而行,速度慢了不少,过了三日至正月初七黄昏,才进入幽州境内,好在一入幽州,深谷急流少了许多,又过一日一夜,正月初八晚上便到了风谷崖。不过这段江水甚是湍急,故而不能停船,白诺城偷偷留下几张银票,辞别秦且歌纵身飞起,在山崖峭壁上几个接力,便跃进眉庄。
当年的惨案后,眉庄的妇孺早已被亲友接走,白诺城又找了许久也不见上次遇到的老仆,想必不是故去便已搬走。寒风凛冽,眉庄人去楼空,格外的孤寂幽冷,好在明月高挂,约莫也能看出几分,庄门只剩下一半,院中落了一地的枯枝败叶,白诺城坐在正对院门的石阶上,冰冷刺骨,这里是当年柳琴溪所站的地方,也是他母亲死去的地方,物是人非,不想已整整六年过去……
斗转星移,夜尽天明,白诺城坐在石阶上看着风云变化,也无心练剑,愣愣出神,心中只想道:“她怕是不会来了!”
从日出又坐到日落,夜已深了,庄外的蛐蛐儿,屋后的鸟儿又叫了起来。突然庄外有脚步声传来,白诺城猛的站起来一看,果然半扇门外站着一个黑影,影子高挑、纤纤细腰,白诺城全身僵住,想靠近却又不敢,只柔声问道:“你终于来见我了?”
那人影缓步走了进来,冷声说道:怎么?你不恨我?”正是上次柳琴溪的声音。
白诺城缓缓走去,说道:“我只盼你别再恨我,若还是恨,再刺几剑也行,只是不要再走了,行吗?”
柳琴溪痴痴的一笑,问道:“当真?若是如此,你便来碧怒江陪我,我也不孤单,不过既然你说了,我先再刺你几剑!”说罢,也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利剑,飞速刺来……
白诺城猛的睁开双眼,自己却还坐在石阶上,蛐蛐儿声、鸟声都停了,月下也无人推门。正在此时,一道剑气突然从天而降,白诺城身子一转,猛的闪开,剑气径直轰在石阶上,炸起一团烟尘碎石。白诺城刚刚站定,双脚一点,纵身飞起,拔剑迎上,片刻便与一道黑影双剑相击,双剑交错蹦出火花,白诺城看清那人的面容,冷似秋水,美如月华,竟然是顾惜颜!
刚刚错身而过,顾惜颜身姿一转,扬起漫天剑气,对白诺城当头罩下。剑影如急雨,白诺城突然如陀螺般旋转着,舞出一圈剑花,迎面冲上。
“当当当……”剑气碰撞的声音如连绵不绝的惊雷落下,四处飞溅的火光把原本漆黑幽暗的眉庄映照的如同白昼,两道人影在剑光中交错飞扬,顾惜颜右手使剑,左手一指天尊极速点出。白诺城提剑格挡,不时的闪身避过,一指天尊的霸道指力在青砖黑瓦上破开一个个大洞,两人你追我赶,从前院一直打到后院,顾惜颜越打越惊,不想仅仅过了几个月,白诺城的剑法竟然提高如此之快!
顾惜颜刚刚砍出一剑,左腿顺势猛的扫去。白诺城一弯腰避过,看她落下一指,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手臂抓住,稍微用力顾惜颜的手腕突然改变方向,“砰”的一声,一指天尊猛地射在后院屋顶,破开一个丈许宽的大洞。两人手中长剑不停,顾惜颜反手握剑,猛地刺来,白诺城的孤月剑也顺势送出,竟然是天墓杀剑。顾惜颜大惊失色,突然全身一颤,一道雄浑的内力汹涌而出,瞬间将两人震开,同时将那十三道剑气尽数震碎,还没站定,突然闭眼向虚空点出一指,又破开了那一剑……
顾惜颜正要动手,白诺城突然看着下方,伸手将她止住。透过后院破开的屋顶,白诺城发现一个房间里还有尚未燃尽的冥纸,看来是顾惜颜之前烧的。收剑入鞘,白诺城说道:“今日是初九,若要比剑,另选时间如何?”
顾惜颜沉思片刻,也收剑入鞘,纵身落了下去,长袖一挥,将那快要被夜风吹灭的蜡烛又点了起来。
“她还没死,不需要这些!”旁边的白诺城见了,突然愤怒起来,几步上前就想踩灭;哪知顾惜颜一把将他拉住,猝不及防就狠狠地给了一记耳光“啪”,接着转身就走。“你……”白诺城愤怒地伸手一把向她肩头抓去,顾惜颜回身猛的点出一指天尊,指力将白诺城伸出的左掌瞬间刺穿,哪知白诺城竟然毫不退缩,反而用力一握,将她的手紧紧抓住,趁她还没反应过来,连续点出两指,封住了她的穴道。
顾惜颜柳眉紧锁,红唇微颤,似要说话,却被点了穴道,口不能言,只能冷眼盯着白诺城,威胁之意不言自明。白诺城却抬起左手看了看,手掌已被鲜血染红,滴滴答答;接着缓步又围着她转了一圈,也不说话。
突然,他伸手飞速抓去,只听“撕”的一声,白诺城竟然将顾惜颜身上的衣衫扯了下来,片刻后她上身就只剩下一件藕白色的亵衣,露出后背和雪白的双臂,体若凝脂,白如月华,润似美玉,柔如丝绸,顾惜颜登时吓了一跳,脸已惨白,耳根却烧的红艳如火,白诺城却看也不看一眼,关上房门,转身就飞出了眉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