犂星先生办事雷厉风行,不出两月,已通过暗影楼招揽了三十五个颇有些练功底子的高手。每日亲自训练,没过几天,言谈出手已非同一般,这等本事,白诺城也是自叹不如。
积雪落尽,河水化冻。又一日,屠狂南匆忙上山,递上一张拜帖说道:“庄主,门外有昆仑弟子求见!”
白诺城收剑入鞘,问道:“来者何人?”
屠狂南答道:“快剑柳习风!”
白诺城猛的转头:“是他?让他进来。”片刻,屠狂南便将柳习风领了进来,柳习风似乎还记恨白诺城,见面也无好颜色,冷哼一声,说道:“白庄主,我昆仑掌门邀请你参加三月初七的神盟之约,不知你可敢去?”说罢,将一片金光闪闪的东西扔了过来,白诺城接过一看,原来是片金色枫叶,说道:“柳兄不必行这等激将之法,到时你我封神台见便是。”
柳习风握剑的手青筋暴起,颤抖起来;白诺城瞥了一眼,问道:“想比剑?”柳习风却奇怪的突然松了口气,冷笑道:“此时我不是你对手,你的对手另有其人,会让你永生难忘的!”
说罢,也不等白诺城回话,转身就走。想起他最后奇怪的样子,白诺城眉头微皱,自言自语道:“莫非古南海要亲自出手?还是丁冕或者古禹功力大增?”
无来由的担心,只得摇了摇头,转眼就忘的一干二净。三月初六,白诺城带着犂星先生提前出发,两人当晚便抵达了昆仑山下,住进了犂星早就置办下的一处宅子里。次日一大早,两人站在二楼窗台上,看着大街上一队一队江湖人经过,犂星先生会不时插嘴介绍:“庄主,那骑马走在最前方的便是暗影楼的楼主戴相澜,为人精明圆滑,人称铁算盘。武功修为虽然不算绝顶,但是江湖隐秘之事,知道的却极为不少。”
白诺城循声看去,那骑马走在前面的是个黑袍鹰眼,个子瘦高的中年男子。还不待细看,正当此时,大街上突然一阵嘈杂哄闹,白诺城偏头往街尾一瞧,原来一群身穿青衣手拿长剑的女子正在走来,为首的是一位不到三十的秀美女子,面容消瘦,别有一股清冷。犂星抬了一下头,说道:“那是离忘川的弟子,为首的是袖林仙子的师妹,苏幼情;离忘川最上乘的武功,乃是从道经中悟出的蝉潭心剑!凝神屏息,静如止水,以心御剑,心到剑到,便是最高境界。”
白诺城听罢,面色奇怪的转投看着犂星。犂星不由得奇怪问道:“庄主可有什么疑惑?”白诺城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犂星先生见识渊博,远非常人可比,实在佩服!”犂星闻言,笑道:“庄主过奖了,这不过是在下应尽之责。”二人说着便转回楼中,整理了衣衫,跟着乌泱泱的队伍向昆仑走去。
昆仑后山,云霞遮掩之间,约莫可见有一竹舍。竹舍前种芭蕉,后留梧桐,芭蕉下是一方几丈方圆的清潭,潭中养着几条小鱼;梧桐上落了几只鸟儿,叽叽喳喳的乱叫。此时,一个身穿桃红色衣衫,容颜清艳绝美的女子凭栏独立,低头愣愣的看着水潭中的几条鱼儿,微风吹动衣衫,眼中悲喜难测。屋后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仿佛乱了她的思绪,那女子柳眉微皱,玉手轻轻一划,潭中立马飞出几滴水来,直向那鸟儿射去,竟然一击命中,将那几只不开眼的鸟儿打落了枝头,扑腾掉了翅膀上的水珠,这才飞走……
翠儿端了一碟鱼食出来,向潭中投了几颗。看女子还在愣神,拉了拉她的衣角,问道:“小姐,您又在想柳小姐了?”
原来这女子,正是世人所称的第一美人,柳琴溪的闺中好友顾惜颜。
顾惜颜转头,微微一笑,抚摸着翠儿的头,说道:“真是后悔,早知如此,当年就该我亲自前去,又哪来这样的恩怨?”
话语刚落,翠儿泪水就哗啦啦的滴在了潭中,说道:“老爷子都说了,此事由缘而生,因缘而灭,小姐比翠儿聪慧千百倍,如何这么多年还在自责?若是柳小姐泉下有知,定然也不会怪你的。”
顾惜朝笑着摇了摇头,接过鱼食,扔了些下去,立马翻起两条鱼儿,她问道:“今年神盟之约,他来了吗?”
翠儿点点头,说道:“柳公子说了,白诺城答应要来的;小姐,这次你是不是要出手教训他了?”
顾惜颜伸手轻轻一挥,面上静如止水,潭中却一阵汹涌,识趣的鱼儿乖乖的游到了两边,潭水清澈见底,她说道:“这潭水比碧怒江的冷不少,可以让他试试!”
……
封神台位于昆仑山腰,只在正殿之下,此时首排太师椅上已坐了不少一派之首,全都是平时难得一见的高手。他们身后自然都是随行弟子,乌泱泱一大片,一眼望不到边际,也不知有几千人!
虽然天墓山庄刚刚创立,不过白诺城还是得到掌门的待遇,坐在首排偏末的位置,此时犂星先生正在挨个介绍,指着迎面走来一个锦袍年轻人说道:“这是流星半月阁少阁主,李君碧之子,李庸。”说着,又转向他身旁一位已经落座的手持阔剑的中年男子说道:“那人是当今天一剑窟掌门凌虚鸿,以渡云劫剑闻名于江湖,此人看似和善,但是真正的剑法修为却深不可测。平生百余场比试搏杀,从未一败,他的对手一半死在他剑下,一半跟他平手或者他只胜半招,人送外号凌平手!”
白诺城眉头微皱,又看了凌虚鸿几眼,说道:“如此说来,此人多半是故意为之,他的真正修为还无人摸到底?”
犂星先生点点头,说道:“世人皆知,剑圣林浪夫乃是当今武林第一人,他的眼光和剑法一样精准,他曾说过,在他之后能撑起整个中原武林的恐怕就是这个凌虚鸿!”
白诺城闻言,顿时大惊,林浪夫竟然连太白剑宗宗主林碧照和剑神莫承允都没提,偏偏提到此人,心中已将凌虚鸿牢牢记住。
正当此时,犂星先生突然说道:“庄主,太白剑宗和渡明渊的人到了!”
白诺城循声看去,太白剑宗竟然是以莫承允为首,心中更是相信了林笑非的推测;渡明渊自然是叶郎雪亲至,两人边走边聊,身后都跟了几十名弟子。叶郎雪在人群中看了一遍,似在寻人,白诺城缓缓站起来,两人四目相对,皆点头做礼。
刚过辰时,一身麻衣长袍,须发皆白的古南海已缓缓走出正殿,身后跟着一男一女,正是古禹和顾惜颜。顾惜颜倾国倾城,一出场顿时引起一片喧哗,好在各派掌门都在首位,否则早已乱作一团。
古南海走出几步,向各派掌门看了一圈,算是见过礼。接着运起内力,声如洪钟,说道:“岁月匆匆,不想已过二十余年,当年八大门派助陛下共抗扶幽宫,今年又恰巧是第八次神盟之约,真是巧妙至极。承蒙各位同道赏脸,来我昆仑山,老夫在此多谢了。好了,话不多说,封神台之战还是按照往年的规矩,各派切磋比试也一如往常,切记点到为止,莫伤了和气!”
古南海话语刚落,第一个跳出来的竟然是暗影楼的楼主戴相澜,只见他对着大空寺的方向抱拳说道:“缘明大师,当年你我曾有再战之约,故而今日特来讨教!”
“阿弥陀佛!”缘明和尚,脚下一点,已落在台上,作揖道:“戴先生,你暗影楼产业遍天下,自己也早已是闻名于世多年的高手,为何对鄙寺的青禅指法如此执着?”
戴相澜笑道:“大师此言差矣,大师虽说是方外之人,但也身在江湖,想必也能谅解我等求武之人的执着。贵寺的青禅指法与在下的幻影手剑乃是天作之合,还望大师成全。在下不才,愿以天道令相赠,再加千金助贵寺开山凿路,再扩山门!”
缘明和尚知他执念已深,摇了摇头叹道:“鄙寺虽小,但尚能挡的住红尘。既然阁下不愿放弃这一门指法,那么便来鄙寺潜心修佛,参禅念经,以阁下之聪慧,不出数年,想必方丈便能传你青禅指法。”
戴相澜摇了摇头,叹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既如此,贵寺的天道令,在下就收下了!”说罢,脚下一跺,同时双掌做剑,直向缘明和尚砍去。
缘明和尚身子一闪,躲过剑光,脱下那一身褐色袈裟,向戴相澜执去。戴相澜向后一弯腰,立马避过,哪知缘明和尚瞬间拉住袈裟一角,往回一撤,同时双指猛的点出,就要点他穴道。戴相澜面色一惊,立马单手做刀顺势劈出,掌指猛烈相撞,两人本该借势后退,哪知缘明和尚力道丝毫不减,顿时被削去中指,仍然猛的落下一指,正好点了戴相澜的穴道。众人皆是大惊失色,没想到缘明和尚竟然如此搏命,戴相澜也已目瞪口呆……
“阿弥陀佛,戴楼主承认了!”缘明和尚站起身来,又点出一指,气劲打在身上,瞬间给戴相澜解了穴道。戴相澜缓缓站起身来,双手合十,躬身作揖道:“大师佛法精深,在下自愧不如!”说着就从怀中掏出一块两寸大小的白玉,递了上去。
然而,缘明和尚却摇了摇头,推了回去说道:“惭愧,贫僧是取巧斗狠方才占了便宜,若君子相搏,贫僧不及阁下。再者,鄙寺方丈有言在先,鄙寺绝不取别派天道令!这里,贫僧也有一言,不知施主愿听否?”
戴相澜抱拳道:“大师但说无妨!”
缘明和尚说道:“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暗影楼耳目遍天下,本也无可厚非。但是近年来,阁下搜罗孤儿乞丐,为许多达官显贵培养的护卫多半已经变成了杀手,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何尝不是杀孽?我来时,方丈曾有言,若阁下能放下这些不义之事,随时可来鄙寺取走青禅指法的古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