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孙秀的主持下,联络工作暗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右卫司马督路始,右卫佽飞督闾和,左卫司马督司马雅,左卫常从督许超,通事舍人张衡,殿中侍御史殷浑,殿中中郎士猗,华林令骆休等内外文武诸人被分别地和不动声色地引荐给司马伦。宗室中只是悄悄联络了齐王司马冏而已。
(注:殿中中郎,官名,西晋置,统殿中兵护卫皇帝,位在殿中将军之下;因其为皇帝亲信,控制殿中禁卫军,又能进行宫庭内外的联系,故在西晋时的历次宫庭政变中起到相当重要的作用。)
一切看似都已准备就绪,只等择一良机,便可举事。
三月丙寅傍晚,杜才匆匆从外面回来,立刻钻入书房,与石崇密谈。片刻之后,石崇匆匆从别墅出来,骑上一匹骏马,飞驰而去。大半个时辰之后,石崇出现在司空张华府上;家人将石崇引入东厢小书房中,两人又密谈了两刻钟,石崇方才打马回去了。
次日午后,张华告假回家随即遣人将左卫司马督司马雅和常从督许超请来,二人行礼落座之后,一齐问道:“司空相邀,何所赐教?”
张华脸色很是严峻,看了看他们两个,缓缓问道:“我听说你们两位都曾宿卫东宫。司马督因为是宗室亲属,还曾做过太子的近身侍卫,不知道太子待你们如何呀?”
两人相对一视,莫知所以,许超瓮声瓮气地回答道:“在下曾在刘卫率帐下为小校,深知太子宽厚仁慈,东宫宿卫莫不受其恩惠。我能在左卫营为都将,也是太子大力举荐之功。我等深受太子大恩,常恨无以为报。”
张华也不接茬,又问道:“你们可知太子目前的处境?”
司马雅冷“哼”一声,愤愤地说道:“太子身为储君,怎么会去谋逆?这分明是遭人陷害。就算是要谋篡大位,又怎么可能去找几个小黄门策划此事?东宫俊才如云,文武齐备;若想篡位,早就动手了。太子就是瞻前顾后,心慈手软,才会被人鱼肉。”
张华还是不搭茬,他语气平淡地说道:“我听说你们两个正在与人谋划,打算起兵废掉皇后,恢复太子之位,可有此事?”
两人有点心虚,许超吭哧吭哧地说:“此举正为报答太子之大恩于万一!”
张华猛地一拍桌案,厉声喝斥道:“你们就是这样报答太子的大恩吗?你们分明是想帮着别人早一点害死太子!”
两人被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愣在了座位上,满脸的疑惑不解。张华努力地缓和了一下脸色,略略压低声音,说道:“你们回去好好想想,为什么有人要处心积虑地害死太子?为什么太子尽管因谋逆被废,却还能好好地活在许昌行宫?你们再仔细想想,你们举兵起事,如果失败了,不用说,那必然会牵连到太子,而且这一次谋逆被坐实,神仙也救不了了!就算你们侥幸成功了,你们如何让太子与陛下相处?是不是要连陛下一块儿废掉?陛下和皇后就是太子的天,就是太子的地,不论受了什么委屈,都只能忍着。你们这样鲁莽行事,即便成功地把太子扶上大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你们一旦开了这个头,那就必定会有效尤者伺机而动,只怕你们以后连个安稳觉都别想睡了!你们这哪里是在报恩?简直就是要把太子架在火上烤,把整个国家置于危险当中!”
两人低头不语。少顷,司马雅恨恨地说:“刀都快要砍到脖子上了,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坐那里等死吗?”
张华一脸落寞,语带无奈地说:“朝中大臣自然会竭尽全力保护太子的安全。不过,天有不测风云,就算太子遭遇大难,国家也不能因此而分崩离析。战端一起,就没有人能够幸免于难。而你们就是罪魁祸首。”
许超大手一挥,嚷嚷道:“司空教诲,某等谨记。不过,我等皆为粗鄙之人,不懂国家大事,若太子平安,则万事皆休;若太子有个好歹,我等定不会袖手旁观!”
张华见状,也不再多言,只是叮嘱他们回去以后,小心约束部伍,严守宫门,不要听信谣言,妄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