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的光景,孙秀就和右卫营里的大小将校混得熟稔,他发现其中不少人对把持朝政的贵要十分不满,而且认定是皇帝受到了蒙蔽,激愤之情溢于言表。他不动声色地将几个在士卒中颇有威望的年轻人,佽飞督闾和,右卫督司马雅,以及常从督许超等,介绍给赵王府司马张林,并时常加以关照。
(注:佽飞督,官名,晋朝置,属右卫将军;右卫营有佽飞、虎贲二个督将。佽飞,本为春秋时期荆楚一带的勇士,传说他赴江斩蛟;唐代李白诗《观佽飞斩蛟龙图赞》中有“佽飞斩长蛟,遗图画中见”的诗句。自汉代以后,佽飞的名字被用作卫士之号,统率佽飞虎贲,负责侍卫皇帝,在皇帝出行时随行护卫。佽【cì】,有依次排比、帮助资助的意思,“佽飞”是以人名用作官名。)
入秋以后,天气依然十分炎热,直到七月末的一场秋雨,才送来久违的凉爽之气。在习习的秋风中,洛阳城发生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一向身体状态不错的司徒、录尚书事、京陵公王浑突然病倒,很快就去世了。按照资历,司徒一职由右仆射王戎接任;录尚书事由太尉、陇西王司马泰接任。太子太师何劭担任尚书右仆射;不过,何劭对尚书台事务兴趣缺缺,所以尚书台的事,还是由王戎兼管。
这第二件事便有些奇怪,洛阳城里坊间突然有流言说皇后得了怪病,需要男子阳物作为药引,所以这几年宫里一直秘密地诱拐年轻美貌男子入宫为皇后和药治病。到了秋末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在禁军诸营中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右卫营中青年将校闲谈时大多义愤填膺。
孙秀感到这是一个好时机,他找来司马张林,把他的计划和盘托出。张林听得胆战心惊,说道:“你这个计划太冒险了,我看咱们还是请示一下赵王再做决定吧。”
孙秀给他打气说:“你一天到晚自负韬略,吹嘘说:‘取富贵如探囊取物!’连这么点胆子都没有,还取什么富贵?过两年赵王退休了,我们也就回家养老去了。这么好的机会,简直是上天给我们的大礼。鼓动兵士起来诛杀淫后,更是不费吹灰之力。事成之后,赵王辅政,我们不也就水涨船高了吗?大王这个人胆怯得很,如果事先告诉他,他一定害怕得举动失常,搞不好要坏事。不如我们两个一手操办,事成之后,归功于大王;如果事情蹉跌,大不了搭上这条老命;怎么也胜过老死于户牖之下。今天你反正也知道了我的计划,将来计划泄露了,朝廷来拿人,你也跑不掉!”
张林眼中泛出凶光,恶狠狠地说:“俊忠,你说得好!我们这些寒门庶族,如果不自己拼命,哪有什么富贵前程?没什么好害怕的,人死留名,也不空负此生!”
孙秀“嗬嗬”一笑,低声说道:“这就对了,像条汉子。你去联络营中将校,只说整齐装备,听候命令,不要告知详情,以免节外生枝。我去联系我那位同宗,卫尉孙旂,他现在掌管武库。十月丁巳是朔日,到时候,听我号令。”
(注:旂【qí】本意是古代的一种带铃铛的旗帜,上面有龙的图案。现代汉语已将“旂”归为“旗”的异体字。此处用作人名。)
两人又仔细核定了一些细节,才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