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王济府上一名小厮,骑着快马,出了洛阳南门,转眼就消失在路的尽头。
几天之后,内侍呈给司马炎一份由王浑经军方途径送达的由扬州刺史周浚署名的奏章。在奏章中,周浚揭发,孙皓投降后,王濬纵容其牙门将李高率兵突入建邺诸宫,劫掠财货,焚烧宫室,致使吴宫珍宝扫地无余;建邺陷落后,富室官员纷纷把家财移置船上,以利奔逃,王濬水军游弋江上,大肆掳掠,为掩人耳目,又将三百多艘船只付之一炬;另外就是王濬所部军纪败坏,而王濬则一味姑息迁就,令圣朝蒙羞。
司马炎看完后,笑了笑,递给侍坐在侧的左卫将军冯紞。
冯紞仔细地读完,然后谄媚地看着司马炎,说道:“看来陛下尚未扬鞭,草中鸟兽已然受惊。”
司马炎饶有趣味的问道:“冯紞,依你看,这个奏章怎么回复?”
冯紞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说:“以臣愚见,当即刻下诏王濬,令其自辩,乱其方寸,则此事很可能就会不攻自破了。”说完,冯紞又离席,拜伏于地,说道:“小臣愿赍诏前往,以效犬马之劳。”
(注:赍【jī】此处意为拿着、带着、怀抱着;另外一个意思是把东西送给别人。)
司马炎淡淡一笑,说道:“这个事就不劳你了,我自有处置。”
从洛阳兼程赶来的内侍将一卷誊写工整的周浚奏章,交给王濬,要求王濬即行答辩。当石崇急匆匆地溜进军帐的时候,王濬正是一脸的狼狈,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石崇拿过书简一看,面色也一紧,他踱了几步,停了下来,王濬紧张地看着他。
石崇忽然摆摆手,说道:“不妨,王安东大概得到了什么风声,此举不过是打算诿过自保罢了。陛下估计也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遣内侍前来,逼你自辩,只是敲山震虎而已;寄希望于匆匆答辩而露出破绽。待小侄拟一提纲,君侯再缮写一份即可。”
于是,石崇坐定,笔走蜿蜒,须臾成文。大致意思说:“自从益州部队迫降孙皓、抢得头功以后,淮南将校就到处散布谣言、颠倒黑白。曾经有谣言说,我屯聚大军,激励吴人,试图据建邺谋反。与谋反大逆比起来,劫掠珍宝,实在不算什么。王浑家族显赫,党羽遍布朝堂;要不是陛下曲为保护,我这条老命恐怕早就搭进去了。真实情况是:吴宫中的宝货,早已被孙皓赏赐给了建邺周围的守军,这伙混蛋拿了钱财后,便一哄而散。孙皓投降后,其左右侍卫,便趁机纵火抢掠。最后,还是我派人前去灭火救人。建邺诸宫,以及孙皓所乘之龙舟,都是王浑先派人守卫,如果有什么宝货,也一定是被淮南军队所抢夺。说我军纪败坏,情况恰恰相反,我部下牙门将马潜,曾经抓了几十个在市面上抢劫布帛的,全是淮南军士,我记下姓名后,把他们全部移交给淮南所部。事后去打听,全部都被放掉了。我们也不敢过问。凡此种种,可见一斑。益州部队千里转战,勋高劳著。只因得罪权臣,便进退维谷,实在是有伤将士之心啊。”
司马炎看了王濬的这份答辩后,沉吟了一会儿,转头问内侍:“高光有什么情况吗?”
内侍答道:“高御史还没有报告,应该还在调查。”
司马炎合上书简,把它放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