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那“碳儿”听懂了老孬的话，还是知道再无指望，虽不情愿地叫了两声，终究还是卧到一边去了。

袁老孬咂巴着嘴，半个饼进了肚儿，象是猛然看到盆沿上还烤着几个饼，“小子，你还没吃。”

“昨儿吃了，今儿还没吃。”宋双笑笑。

“咋还没吃呢？”

“昨天是师父不在，我给师父的留下了，剩下的我吃了。今儿的师父还没吃，我哪敢吃。”宋双看着袁老孬的脸色说。

袁老孬忍不住乐了，“你小子还会圆乎人，师父哪天霸着饭不让你吃了？啊，哪天不是一块儿吃的，快吃。”

宋双“唉”了一声，抓起一个饼一口就咬了下去。

“这饼是昨天的还是今天的？”袁老孬忽然停下来，看着手里的饼问宋双。

宋双“嗯嗯”了两声，“昨儿中午是糁饭，昨儿晚上和今儿中午都是饼子夹萝卜条，师父，你吃得好象是昨儿晚的。”

袁老孬“嗨”了一声，“怪不道这么硬呢。”

又咬了一口，忽地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宋双后脑勺上，“你小子不把新的给师父，让师父吃剩的。”

宋双虽是一缩脑袋，但感觉到即便不缩，那一巴掌也是轻轻扫过去的。

“噢，师父，那不是你自己拿的嘛。”宋双装作委屈的样子，“再说，我想你吃完昨天的再吃今天的嘛，这不，还给你留着呢嘛。”

宋双指指盆沿上的饼。

袁老孬给气笑了，“饭是这个吃法？昨儿没吃的今儿补上，你当完成任务呢！撑死师父？”

“师父，你吃了半盆子糁饭，又吃饼子，我还真当你要补回来呢。”宋双笑嘻嘻地道。

“呸，你小子，师父是那么贪的人吗？啊，你当师父这肚子是库房啊，往满里了塞。”袁老孬又气又笑。

只那气是装的，宋双看得出来。

“哪里，哪里。”宋双讨好地笑笑，“我是怕饿到师父，就连灶上的人都说师父命贵重，不能亏了呢。”

袁老孬忽又停下了咬饼子的嘴，瞅着宋双，“他们还说啥？”

宋双不好意思地笑笑，吞吞吐吐道：“他们，他们还说，师父是九死一生，是给人驮，驮回来的呢。”

宋双故意把那驮字说了两遍。

“呸”，袁老孬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又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饼，边嚼边说，“你别听他们瞎咧咧，这人说人，哪有个好！”

宋双正要验证那九死一生是咋回事，还没等拐着弯接着问，袁老孬倒象是知道那些伙夫怎么说他了，开始急着为自己正名了。

“师父当戍卒时，正碰上将军巡边，也正碰上四十多个，噢，不，是五十多个土西戍卒抢掠我边民。还抢了一个驴车呢，师父一个飞身跃起，就把车上的土西人踹了下去。”

袁老孬忽哎地叹了口气，“只是运气不好，那驴受了惊吓，忽地冲到了崖下面，那么高的崖啊，要不是我抓得紧哪还有命，要是换了那些光耍嘴铺排人的货，早摔死求的了。”

想想也是，那灶上的人也说是从沟濠里摔下去了嘛，连驴都摔死了，师父能活下来不简单。

袁老孬苦笑一声，“是师父倒霉，踢飞了土西兵，没想到那破车板忽断开了一块，正卡住脚，要不师父怎么会掉下去。换了别人，准是个死。”

“那些个货只说我给车压住了，是不是！却不提我踢飞了土西兵，是不是！”袁老孬冷笑，“若不是被车压住了，我还不得杀他三五个土西贼。”

又叹口气，“可惜了，天不叫我立功，还落个给人驮回来的笑柄。”

又啐一口，“驮回来咋了，换了别人，早没命了。”

“你小子说说，这还不算九死一生嘛！”

“算，算，当然算。”宋双夸张地附合后，又装作怯生生地问：“师父，那崖多高啊？”

“约摸也快两丈了，嗯，两丈过了，过了。”袁老孬顺口答道。

“也不算高，那驴也蠢，怎么就给摔死了。”宋双喃喃自语，一副想不通的样子。

“嗨”袁老孬笑道：“给窝死的，一头扎下去，脖子窝断了。”

宋双摇摇头咂巴嘴，“这驴，够笨的。”

袁老孬嗯了一声，忽地反应了过来，一巴掌拍在宋双后脑勺上，“你小子，拐着弯骂师父哩，驴是笨死的，师父摔下去也是笨？是不是？”

这一下宋双没防，那后脑勺上还真有点儿疼。

宋双嘴里滋溜着，“师父，师父，我哪是那个意思啊。”

袁老孬又扬起手，“哪个意思？哪个意思。”

还没打下来，忽听外面脚步声。

“去，兵器回库了，收去。”

宋双揉着后脑勺出去了，袁老孬忽地一笑，低声自语道：“这小子，尽琢磨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