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谣如此说,众人心中振奋,王刺史更是连连感谢,口中直称“使不得,使不得,怎敢劳特使破费!”李谣却婉拒道:“若能为蜀中文治大兴贡献微薄之力,这点死物想必圣人不会放在心上,最怕今夜文章味同嚼蜡!”
王刺史、别驾、司马长史等一众人听了,顿知她意,齐声感谢一番后,不再扭捏。连王刺史都捻着胡子思虑了起来。
其实,倒真不是李谣大方或想替蜀中兴文治而送玉如意。她替长孙皇后出宫到建元寺一行,结束后回武侯祠住一两日再回宫乃是人之常情,可一时冲动把诗会搞这么大,除了绝对外,并无佳作传世,回宫后少不得会受圣人、皇后调笑。她身份特殊,但也不想就此输了阵势,弱了在圣人心中的印象。
司马长史见状,偷偷让下人去把对穿肠带上来,属意让他今晚务必发光发亮,照透巴蜀,锦江流芳!等对穿肠上来后,长史悄悄低声说了事情的缘由,让他再好生修改润色下两人这两日想出的诗作,务必一鸣惊人。对穿肠本在楼下闷闷不乐地饮酒,忽见下人唤他上二楼,听了长史的吩咐,喜笑颜开连连点头称是,最后又得意洋洋的看着江晨歌和侯庭筠。
御史和刺史等人见状,对长史这般下作手段当做没看见,眼下并非注意这些细节之时,今夜拿出佳文,不在圣上面前落了蜀中的脸面才是要事,如若不然官途恐受牵连,既然如此,多他司马霍弋一人便多一份助力。
侯庭筠见对穿肠得意洋洋,低声说了声“小人得志”便未再理,名不正之人没必要计较。
大凡见场面略微沉闷,气氛尴尬,禀明刺史后,让下人取来了琴,弹起《高山流水》为这帮文人墨客助起兴来。
二刻之后便有人出手,及致半个时辰,连刺史和“文状元”都出手了。文曲星似乎并不照顾蜀中之人,众人评判之后,大多数诗文都只得了上下或中上的评语,王刺史和对穿肠的两篇虽然得了上中的评语,却含着一丝水分。二楼之人,谁不是诗书饱读之辈,写诗不行难道读诗的功力还能差了吗?
场面万分尴尬,明月、大江、画舫、楼阁、酒会、名流聚集,此乃自古佳作产出的必备物理条件,李谣特使在场,今晚还带着政治使命,要不出佳作,搞这么大的阵仗,传开了去,王刺史、李御史等人岂不是天下官僚、士族豪门里脸面丢尽,此后年间蜀中读书人哪还有什么脸面扬名科举、官场。
又等了半个时辰,连侯庭筠都出手了,场中之人除了江晨歌,均有诗文写就,有的人甚至写了两三篇,奈何就是没有值得传颂的佳句。李御史还好,他只管监察,但王刺史作为父母官,此刻压力万分巨大,汗水早已涌上额头,湿透衣衫,只是借着夏日暑气掩盖了下,众人见状哪能不知,心中同情万分。
却是大凡心细,一曲弹完,双眼囧囧有神地看着江晨歌,温柔直言道“怎地小郎君还不出手?”
江晨歌见她此时说话的神情,望着她那深不见底的双眸、明艳清秀的容颜和治愈的笑容,又不争气地脸红了,甚至还结巴了起来,开口答道:“微...微末,之作,入,入,入不得大家,和众位贤,贤达之眼,更不敢,称佳作。”一句话说下来怯怯生生,似乎做了什么亏心事。
李谣见他如此,顿时喝道:“难道你先前那魁甲也是假的?”
对穿肠见状,又不失时机地煽风点火道,“我以为江小郎君有几分真才实学,原来却是银蜡枪头、绣花枕头的沽名钓誉之辈,白白可惜了一副上好面皮!”
这话说得露骨无耻,众人听了或心里哀叹或嘲笑,倒期待这江晨歌能出来争口气,将那对穿肠打倒在地。连乔掌门都觉脸面无光。
侯庭筠却是不忍,张口喝道,“你怎端的如此下作,擅上此楼,出口成脏,辱没家教!”
“放肆,我侄儿还轮不到你一黄口小儿评论,休要胡言乱语,否则乱棍打下楼去!”长史怎受得了别人辱骂侄儿,开口喝道。
王刺史正在郁闷气头之上,见蜀中之人如此不争气,心早凉了大半截,现在场面又乱成这样,好好的一场诗会竟搞成了乱糟糟的一团,不禁大怒,起身喝到:“够了,此地究竟谁做主?文章上见真功夫,少做些意气之事、下流手段。”这话不仅迁怒了蜀中文人,又喝了长史二人,场中之人从未见他如此大发雷霆,气氛有如冰凝!
大凡不愧是宗师大家,天下名妓三甲,只见她起身安慰王子京刺史道:“王郎君稍安勿躁,休养身体,我们先见见江小郎君的文作,想来定不会让人失望。”(唐朝还没有对官员“大人”的称呼。)
大凡又转身走到江晨歌面前,俯身半拜,露出一片雪花,略带一分祈求的语气,开口问江晨歌可否一展佳作。江晨歌从没看过女子身体,此时见着雪花,脑袋里似有点晕,热血直直上涌,开口答道:“大家可否为我弹奏一曲《广陵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