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管大家有一个小丫鬟名叫无依,是管大十数年前行船时捡回来的孤儿,让她侍候自己的女儿管香罗及负责船帮众人饭食。
这无依心底极善,每次饭后都在江文远身边放上一个馒头半份菜,虽然江文远愁绪,但也知道饥饿,饿了也抓起来吃。
一连数天,江文远嘴上不说,却感激在心里,不觉也对这小丫鬟多看几眼,见这小丫头十五六岁年纪。一双眼睛如月牙儿一般,不笑也似笑,小脸虽然消瘦却也不减姿色。
这一天,江文远又在江边愁坐,忽听厨棚内无依连声咳嗽:“咳!咳!咳咳咳……”江文远回头看时,见无依正踉跄着跑出,厨棚内青烟弥漫。
那时节,贫苦人家的厨房可没有多大讲究,连平时吃饭都成问题,自然不会有影视上所说的厨房,都是在住房一侧搭一个棚子,顶上或者散以稻草,或者罩上苇草毡子等遮雨,有些用庄稼杆夹成密篱笆当墙壁,有的就直接敞着。
兴武六的厨棚则是夹了三面的庄稼杆做墙壁。
江文远还以为这小丫头怎么了,连忙起身奔过去,问道:“怎么了无依小妹妹?”无依又咳两声,两眼含泪:“没有什么,吹火呛到了!”
江文远一脸不解:“吹火?”随着无依进到厨棚内,只见锅里炒菜嗞嗞作响,灶下青烟往上冒个不停。
无依擦了擦眼泪,又拿起火管去吹火,臀部微微上翘,虽然衣衫破旧,却也掩盖不住女孩家应有的美。
江文远心中叹道:“多好的女孩呀,竟然整天在厨房里烟熏火燎!”心下感叹着,又说道:“我来帮你看看!”
无依道:“烧火做饭都是我们下人做的事呀!公子怎么看得来的呀!”这无依说话明快,如蜂鸣莺唱,加了六七分江南口音,听得人极为舒服。
江文远道:“你放心,我行的!”无依道:“难道公子之前也是做下人的?”江文远点了点头。无依嘀咕道:“怎么看也不像呀。”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还是起身离开了灶门。江文远接过吹火管和烧火棍,倒也没有吹火,只是用烧火棍把柴禾挑得虚了,让空气进入,火便重新燃起来。
无依道:“江公子果然厉害,不用吹也能让火烧起来!”江文远道:“俗话说人心要实火心要虚,倒也没什么难!”
“你之前真的是下人?”无依歪头问道。
江文远点头应了一声,却把无依喜得心里连跳了几跳,一颗芳心暗有所倾。
江文远道:“我为你砌一口不用吹火的锅灶怎么样?”
无依道:“你是说要用风箱的锅灶呀?那不行的呀,那是大户人家才有的东西,像我们这些穷船工嘛,制买不起风箱的哇!”
江文远道:“不用风箱也不用吹火,放进去柴禾点着就行了。”
无依笑道:“公子说笑了,哪有这么好的灶?”
见她不信,江文远道:“我就能给你砌,日后你烧火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无依仍有不信:“你?倒像是个秀才,竟还会砌锅灶的呀?”江文远点了点头。
无依信了一半,又踌躇道:“不行,这锅灶是我们请兴武四领帮李能掌砌的,如果拆了再砌不好,我是要挨骂的哇!”
江文远实在想帮这女孩一把:“要不,我们就在这边上先砌一个试试。”
说着指了指灶台旁的空地:“你这个先不拆,如果好用,你就转而用这个,如果不好用,你再用那个也就是了!”
无依思忖一时,终于点头嗯了一声。
吃过了午饭,江文远在地上简单画了草图,无依不但乖巧,还十分能干,先是和了一堆泥,又把周围的石块和砖头都搜集了来。
船帮中船工看到,纷纷不解,都在私下议论,有的道:“稀罕稀罕真稀罕,黑鸡下个白鸡蛋,那呆子竟然起来了,不在江边呆坐了!”
还有的道:“他怎么和那小丫鬟搞在一起了!”
又有的道:“你还真别说,他两个还挺般配,一个是头脑有问题,一个是下人,弯刀对着瓢切菜嘛!”
无依隐隐听到不远处的议论,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幸福,脸上飘起一片红晕,怕被江文远看出,又极力低头。
江文远不但会画,还会实际操作,打泥砌砖,一个下午便把主体砌好。
当晚,帮内人下了工都来看这个锅灶,虽然只是一个主体,但是和所有的都不一样,火箅子下的灶腿更高一些,在锅旁边还有一个台子,台子下用旧木架出几个格子。
让很多人看不懂,都是“啧啧”摇头,明显是不看好。
就连砌之前锅灶的李能掌也来参观一番,自然他也看不懂,为了捍卫自己的正确,李能掌更是笑道:“太好笑了,人活几辈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锅灶呀,如果这灶能烧得着,我的李字就倒过来写!”
无依却对江文远十分有信心,向众人不断解释:“江公子要砌的锅灶是不用吹火的哇,而且还不用风箱的呀!”
但是谁又能听得明白?谁又信她?还以为江文远头脑有问题。都叹声走开了。
还有一些在低声议论:“唉!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能砌出个什么锅灶来呢!”
管大道:“这样也好,总比他天天坐在江边自言自语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