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两天前爆发的Martius暴动中,以弗里德里希·李斯特为首的“策划并参与了此次暴动,使得无辜的P.L.A.N.T.市民与维和部队战士受到伤害的黄道同盟分子”已经被全部击毙,他们打了马赛克的尸体照片在昨天晚些时候在P.L.A.N.T.各市的晚间新闻中进行了插播报道。
如今这位新鲜出炉的寡妇就坐在自己面前,这让杨铭不由得感觉非常奇妙,就好像自己也以某种方式与整个历史的大潮连接起来,如今坐在潮头,看着这世界接下来的发展趋势一般。
他当然不会当面询问伊萨莉亚·玖尔“后不后悔与李斯特先生结为连理”这种极有可能让自己直接被一枪崩掉的愚蠢问题。事实上在抵达目的地,并且与西格尔通过气之前,他不想与这辆车上的任何一位“贵客”有过多的交谈。
一方面,他与这些时代的弄潮儿不同,杨铭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单薄,搞不好三两句话就会被人摸清底子,待会儿在桌面上谈判的时候,也就绝不可能再拿回属于自己的主动权。
另一方面,他对于此次带队的帕特里克·萨拉充满危机感,作为抛头露面的评议会激进派领导者,他的一些敌视自然人的偏执政见可以说是人尽皆知,而在西格尔、加西亚与胡维安的只言片语中,帕特里克·萨拉作为一个信奉种族主义的鹰派分子的形象轮廓也在杨铭的脑海中越发明显。
说白了,其实他蛮讨厌这个人的,而萨拉常年常年在政治场浸淫的眼力与话术也不得不让杨铭警惕起来,如果让这样一个上纲上线的武斗派种族主义者知道了自己自然人的真实身份,恐怕自己辛辛苦苦所准备好的一切都会直接打水漂,而且知道了黄道同盟这么多秘密的自己,说不定也难以活着离开P.L.A.N.T.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选择沉默,妥当的沉默会让人显得深奥而富于修养,哪怕他只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但只要表现得泰然自若,这层“神秘面纱”就会让这些“政治家”们自然而然地开动脑筋,往那些越发离谱但在他们看来却颇为合理的方向上卖力思考。
就这样,车里静悄悄的,杨铭在与所有人都礼貌地打了招呼之后,就自顾自地看起了小说,他最近在抽空完成一份古典名著的书单——这份书单是很久之前他的“姐姐”塞拉·雪莱在通信中推荐给他的——那些旧世纪的语句在如今看来依旧令人印象深刻,反倒是如今的文学工作者们笔下的文字,让他感到缺乏一种经典的神韵。
说来,自从塞拉失联之后,他们之间的通信自然也就中断了,知道他离开康科德之前都没再恢复,也不知道那个与自己交往了没多长时间的姐姐现今如何了,玛莎在临走之前都一直记挂着她,如今她已经去世,不知道塞拉有没有接到消息,并赶回去吊唁?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杨铭只觉得眼前忽然一亮,乘坐的这辆车子忽然从不知道哪个出口拐上了“地表”的路面,道路的两旁是空无一人的街道,很显然这是在市中的交通管制区内,很快就有路边的警察注意到了这辆独自跑在马路上的加长轿车,但他们并没有逼停车辆,反而是有几辆摩托靠近过来,一路将车子护送向某个方向。
“要到哪里去呢?”杨铭在心中暗想着,眉头微微皱起。透过车窗玻璃,他看到车边这些骑着摩托车的警察腰间都挎着乌黑色的全自动冲锋枪——这显然不可能是用在交通与秩序维护工作上的道具,也就是说这些护送车辆前进的警察可能身负的是另外的截然不同任务。
而且附近的马路也太空旷了,市中的交通管制只限于机动车辆,并不是连行人都不允许通过,但这附近的人行道上连半个人影都瞧不见,很可能这片区域干脆直接就被戒严了。
好家伙……搞这么大阵仗,真得不怕引起理事国方面的注意吗?
杨铭一边暗暗腹诽,一边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加西亚,他正在压低了声音回答帕特里克·萨拉的一些问题,两个人手中各有一小杯金黄色的气泡酒,但都只是浅尝了一口,而后就这样捏在手中,根本没有去喝的意思。杨铭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只能祈祷加西亚别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么快就都给抖搂出来。
加长轿车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七拐八拐,最后驶入了一条并不算太宽的窄街,在一扇并不算起眼的店门前慢慢停了下来,一行人在加西亚的招呼下下了车,杨铭抬起头,看向这扇带玻璃窗的木门的门顶,那里只有一张老旧但并不破烂的小招牌,上面简简单单地篆写着一行字——Yellow Sun Club(黄日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