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梓抱着静姝回到自己的房间。此时文翰躺在炕上已经睡着了。木梓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才下午3点多。她想:“这个时间还在睡觉,难道文翰有什么心事吗?”其实,文翰还真有这个习惯,每当遇到一些难解的问题时,他排解烦恼最好的方法就是睡上一大觉。而不是坐在那里自怨自艾,唉声叹气。等他醒来时又是一个豁达乐观的自己。
木梓忽然想起了邮递员送信的事儿。她把女儿放在被子上给她盖好,然后开始寻找丈夫那封信。最后,她在写字台的抽屉里发现了那封信。木梓心想:“这是不想让我看啊。哼,不让看我偏要看一看,这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当木梓看到信的内容时,心里一沉,她突然明白了一切。自从丈夫从杭州回来以后,他在家人面前所有的开心,所有的信心,恐怕都是装出来的。
在表面看来,文翰对自己的未来,对这个家的未来永远都是信心百倍,并且带着她们一步一步坚定地往前走。在家人的眼里,他是乐观的。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文翰总是在想办法来解决,丝毫看不出他有一点烦恼和忧愁。而实际上,他是把内心的苦楚和压力都留给了自己。木梓虽然是妻子,但丈夫从来不把他在外面所经历的坎坷对她讲,有了困难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扛着。
木梓看着熟睡中的丈夫,她突然觉得内心特别难受。不知为什么,文翰为自己佩戴戒指时说的那些话;他谋划搬家时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文翰为此向自己真诚道歉的笑脸以及他骑着自行车去打听自己转正消息的背影等等,就像放电影一样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此时此刻,木梓特别心疼自己的丈夫。既然文翰不想让自己看这封信,就说明丈夫不想让自己知道得太多,而自己又不能说破。那她就只能满足丈夫那份看似信心十足而又美好的心愿。这也算是她尊重和关爱丈夫的一份善意的举动吧。木梓把信件重新放回了抽屉,然后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大衣轻轻地盖在了文翰身上,就去厨房做晚饭了。
文翰这一觉睡得真香,他足足睡了2个多小时。等他醒来的时候,先前那种凄楚烦闷的情绪早已烟消云散。他从炕上起来,照着镜子理了理头发。面对镜子里的自己,他问道:“你后悔了吗?你是不是还想回去当老师?”他慢慢地举起了拳头,用力地晃了晃。心里说道:“绝不能退缩,一定要相信你自己。”此时,一种“雪虐风饕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的青云之志不仅油然而生。
文父编完了一个大柳条筐,面对自己的“杰作”,似乎感到很满意。文母和丽珊从外边回来了。看着老伴儿得意的样子,文母埋怨道:“咱们家马上就搬到城里去住了,还能用上这玩意吗?尽干些没用的活儿。”文父看着手中的“杰作”不紧不慢地说道:“当一天农民就要有农民的样儿。你现在不是还没搬家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道理你懂不懂?”“你懂,你懂,好心提醒你,却挨了狗屁呲。”文母显然不愿意听老伴儿的话,随即顶了回去。
文翰走出房间,正好听见文母说的话。他走到父亲跟前拿起柳条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说道:“爸,您编得柳条筐真挺像样儿。俗话说,编筐窝篓重在收口,单凭您这个收口技术。您看这个纹路,这个花边,我就是学三年也编不成您这样。”儿子的夸奖让文父暂时忘记了老伴儿的讥讽。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也没什么难的,多编几个就学会了。”文翰特意给母亲做了个鬼脸。文母马上领会了儿子的意思,她瞪了儿子一眼也笑了。
饭菜摆上了桌子,木梓招呼大家吃饭。文翰一看是蒸花卷儿,土豆炖豆角干还有鸡蛋焖子,眼睛里立刻放出了光。这可是他的最爱。木梓笑着说道:“多吃点。”文翰说道:“嗯,看着就香。”文翰吃得津津有味,近乎有点风卷残云。木梓看在眼里美在心上,心想,这顿饭真是做对了。
在农村,像儿子结婚这样的喜事一般都选在腊月月里来办。因为这段时间基本都是农闲。粮食已经卖完了,再加上各种副业的收入,家家户户都觉得很丰腴。一年到头了有什么好事该办就办了。
这天下午,村长来到文翰家。论辈分,村长还是文翰的远亲,但没事儿的时候,他几乎很少到文翰家走动。村长进屋的时候,文母正好在家。因为她和村长是叔嫂关系,再加上文家最近的声望大涨,所以,文母和村长说起话来也就无所顾忌了。
“哎呀,村长大兄弟来了,快坐下。我知道,你这个大忙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指示啊?”文母的话多少有点戏虐的成份,村长也听出来了。但他还是乐呵呵地和文母开起了玩笑:“大嫂,你现在可了不得了,人家都说你是英雄母亲,我怎么敢指示你呀。我不但不敢指示你,我还有事儿求你呢。”
文母笑着说道:“有事求我?你拉倒吧,我一个老太太能为你做什么事儿啊?”
村长继续开着玩笑:“大嫂虽然不能为我做什么,但你的记者儿子,我大侄子文翰能为我做啊。我想,这事儿你要是不答应,我也办不成,是不是?”
文翰来到母亲的房间,村长连忙站起身来对他说道:“文翰,六叔有事求你来了。”文翰和村长握了握手然后说道:“六叔来了,什么事儿啊?您还亲自跑一趟。”村长说道:“明天,咱们村委会陈书记的儿子结婚,陈书记想让我当主婚人,还让我现场讲话。大侄子,你也知道,就你六叔我这两下子,在咱们村老百姓面前我还勉强说上几句。明天的婚礼现场,我听说市里和乡里有关部门的领导也来了不少。这么大的场合,我见都没见过。我听说还要录像,那我就更讲不出话来了。所以,我就跟陈书记说,我实在是胜任不了主婚人这个差事儿。陈书记说,现在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你就来吧。我说,怎么没有啊,文翰就是最合适的人选。陈书记说,文翰肯定行,但人家没回来呀。我告诉陈书记,你前几天就回来了。陈书记一听高兴得不得了,他让我代表他一定把你请去,给他儿子当婚礼主婚人。这不,我就请你来了,你可得给六叔面子啊。”
文翰连连摆手说道:“六叔,我平时听过你讲话,还是很有水平的,你就来吧,你肯定行。”
村长本以为文翰会很痛快地答应他,没想到文翰却推辞了。这下,他可着急了赶紧说道:“大侄子,你可不能推脱啊。我在陈书记面前可是打了保票,你要是不“出山”,我在陈书记面前那就丢了大脸了。我连这件事都办不好,那以后陈书记还怎么看我呀。大嫂,你快帮我劝劝文翰。”村长急得脸都红了,连忙把文母搬了出来。
文母倒是非常愿意让儿子去当这个“主婚人”。毕竟是陈书记的儿子结婚。即使村长不来,她要是知道了,也得去捧捧场。况且,陈书记还特意让村长来请文翰,那就更得去了。她对文翰说道:“既然你六叔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就给你六叔个面子。去吧,别让你六叔为难了。”
按照常理,如果村长直接说,他是代表陈书记来请文翰做婚礼主婚人,文翰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但是,村长却说他干不了这差事,让文翰替他来做这件事。文翰感觉村长这件事儿做得有些不妥,于是他就推辞了一下。后来,村长又说是代表陈书记来请他,再加上母亲又说了话,他才接受了邀请。村长乐得对文母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大嫂,还是你有力度。这是你教子有方啊。不过,大侄子,六叔还得谢谢你给了我面子。”
陈书记得知文翰接受了邀请非常高兴。实际上,村长提议让文翰来当主婚人,陈书记自然是乐观其成。省城的记者给儿子当主婚人,并代表自己在老亲少友面前讲话,陈书记感觉还是相当有面子的。
书记家办喜事,全村的老百姓几乎都要去捧场贺喜。听说还有录像,这可是龙胜村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在举行婚礼的时候,主婚人、证婚人还要讲话,这都是新鲜事儿。而且大家还听说,文翰将担任主婚人。文翰可是全村人眼中的“名人”,在他当老师的时候,他就给老百姓制造过很多的“笑料”。这次是他当上记者之后第一次在全村的老百姓面前亮相。
更有趣儿的是,证婚人则是村里一位知名度比较高的乡村医生林大夫。此人医术水平一般,但性格开朗外向,喜欢和大家开玩笑。特别愿意在人多的时候,展现自己的能言善辩。一个是记者,一个是医生分别担任陈书记儿子婚礼现场的主婚人和证婚人,而且都要在全村人面前讲话。这无形中在全村的老百姓的心目中形成了一个PK的场面。到底谁讲得更好?大家都想一睹他们两位演讲的风采。对于人们是怎么猜测想象文翰和林大夫在婚礼现场如何PK?文翰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档子事儿。至于证婚人是谁?他也不知晓。他只是向村长询问了一下主婚人现场要讲哪些内容,然后就干别的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