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的结构成成叠叠，让人不由自主想起屹立于门诺巴姆中心的云鼎，相对于崇尚整洁有序的人类文明，神族文化好像更倾心于这种混乱、庞大的结构。

在山峰铁灰色的背景下，一具银白色的机甲显得无比醒目。

“那就是你妈！”周萌对白雪凝喊道：“你去找她吧，我们给你掩护。”

“你和我一起！”白雪凝抓住他的手腕。

“好！”没等周萌答应，曲嘉嘉就应道：“你们俩上去，我们断后！”

周萌蓦然看向曲嘉嘉，发现她眼中的血丝又多了几分。自从知道毕晓琼惨死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一直紧咬着牙关，随时准备拼命。

现在她一手握着查龙战刀，另一只手从虚空中抽出了一把细长的剑。

那是潋滟，来之前步嫣然亲手交给她的。

“我们上吧！”周萌收回目光，战友之间的交流只需一个眼神。

他和白雪凝飞上山峰，在大约三千米的高度追上了白色机甲，这里距离峰顶还有不到一千米。

白雪凝飘然落在白色机甲的身边，发现她正趴伏在一块金属平台上抽搐。

陆晨曦守在她身边，想帮她站起来，但机甲的身体好像被抽走了所有力量，不由自主地就往下滑。

白雪凝用强力拉起了白色机甲，看到这具纯白的如同抽象派雕塑的机甲已经千疮百孔。

数不清的伤口布满全身，那都是冲阵时留下的。在她用旋转刀刃绞杀敌人的时候，敌人也在试图粉碎她，能冲到这里，她已经是强弩之末。

“妈！”白雪凝将她的头搂在胸前呼唤道。

“凝凝。”孟丽华虚弱地答道，涓细的金属流正从机甲的伤口中流出，本应全力修复伤口的微机械们放弃了职责，选择离开。

“我死不了！”她说：“在你出生的那个晚上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我知道。”白雪凝一把撕开机甲的面具，让妈妈的脸暴露出来。

金属细流也在从孟丽华的五官中流出，在一些地方鲜血开始代替金属。

“我还能帮你做件事。”嘴里说自己死不了，她的声音却气若游丝。

“你说吧。”白雪凝温柔地说：“说什么都行。”

“其实我知道，我都知道。”孟丽华又开始絮叨，急得旁观的周萌和陆晨曦都暗自跺脚，可人家毕竟是母女诀别，他们说什么也不能打断。

“你和别人不一样。”孟丽华梦呓一样说着：“我知道自己当不了你一辈子的妈。不过当十八年也够了。”

白雪凝静静地听着，表情平静，并没有像电影里一样痛苦流涕，喊着妈妈你别走之类的废话。

周萌忽然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她，温暖、阳光都是伪装而已，真正的她有像冰一样冷，山岳一样沉重的心，能为了伟大的事业一往无前。

“从小到大，妈为你做的太少了。不是我不想做，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你自己什么都能做好，用不着我帮你。”孟丽华的声音越来越弱，金属差不多流光了，鲜血开始四溢。

“不过这次我做了件有用的事。”她终于绕到正题：“我被关着的时候，做了一个梦，见到一个男人，他说自己是周萌的爸爸！”

周萌大惊，他万没想到孟丽华做的最后一件事竟然和自己老爸有关系。两个人关押的地方虽然很近，但祝尘风肯定不会让他们知道彼此的存在，谁知老爸竟然还有托梦这一招。

“他说他和我一样是被抓进来的，还告诉我不要相信这里的人说的任何一句话。”

周萌冲到他身边，和白雪凝肩并肩听她断断续续地说：“他告诉我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要相信我们的孩子，我们不能白当一回你们的爸妈。”

周萌不是白雪凝，他感到自己的眼角湿润了，可还是稳住心神听孟丽华说最关键的话。

“他让我把你们引导这里来找他，他说他就是引导者。”孟丽华眼中的铁灰色已经褪尽，露出死人一样凝固的眸子，她说自己不会死，可终究还是结束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