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叫号?这服务没什么好说的,难怪旁人干不过你们呢。徐羡看了看手中的木牌上写着“八”,扫了一眼厅里的众人,人人手里都攥了这么个小木牌,一下子也明白为什么要弄这套。
厅里虽然有八个人却无人攀谈,不是低头喝茶就是把脑袋扭到别处,还有干脆就戴了斗笠遮住面容的。
无论古今借钱这事儿都不露脸,即便是经常借贷的商贾也不想让旁人知道自己周转不灵光,不然谁还跟自己做买卖。
那个头带斗笠身材壮硕汉子手里握着一根棍状物,虽然用麻布厚厚的缠了,但是看长短形状大约也猜得到是兵刃,士卒行事可不会这么低调。
坐在阴暗角落的里猥琐家伙,隔得老远都能闻见他身上浓重的土腥味,至于他怀中紧紧抱着的包裹多半就是明器了。
这些秃驴还真是什么买卖都敢做,用号牌不仅是保护客人隐私,同样是在保护自己。若是出了篓子大可一问三不知受人蒙蔽云云,如此胆大心细想不发财都难。
这厅里虽然龙蛇混杂,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等了快一个时辰,终于有轮到徐羡,知客僧唤了徐羡带他到厢房。
房间中的布置像极了旧社会的当铺,一个僧人坐在高高的柜台后面一脸的冷漠,见了徐羡二话不说便伸出手来。
他当然是要抵押,这个时候不会有马云那样的人,因为你的芝麻分足够高就借给你钱的。
徐羡从袖子里面取出房契和地契递了过去,僧人接过来仔细看了皱着眉问道:“你是军眷?”
徐羡如实回答,“不是,我家先在那里建了房子,接着就迁来了军眷便住到一起了。”
僧人神色轻松了不少,“宅子是好宅子,可是那边住着军眷,平日少不得军卒出入,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有哪个敢去住,这宅子卖不出去的。”
他说着又把房契和地契递了回来,徐羡不接拱手道:“大师说的没错,没几分胆色确实不敢住我的宅子。可是我那边离汴河不远,就算不好住人也可以做货仓。再说这宅子是祖产,我定是要赎回来的,不劳贵寺发卖。”
僧人收回了地契房契笑呵呵的道:“施主真是能说会道,听你这般讲这宅子反倒是值了大钱了,嗯,房间不少着实是个做货仓的好地方。”
唐末以来战乱不断,农业生产遭到严重破坏,商税重要性便突显出来,无论朝廷还是藩镇都在一定程度上对商业活动进行保护,商人的地位也比唐朝时略有提高。
徐家的那个宅子若是做货仓的话,不必担心会被军卒哄抢,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当然若是碰上打仗,抢红眼的兵大爷可不管你是什么来路。
“不知道施主准备借多少铜钱,又准备借多久呢?”
“小可准备借铜钱千贯,嗯……就借十年吧。”
柜台里面的僧人刚喝了一口茶,听了徐羡的话就喷了出来,“咳咳……看施主的年轻怕是没做过什么营生,实话与你说,本寺至多能借你五十贯半年之久。”
“那还是算了吧,小可只要借三个月便足以,劳烦大师给写个字据。”
“这话听着才牢靠。”僧人当下就写了字据,徐羡接过来仔细的看了,不由得嘀咕,“八分的月息还是驴打滚的,可真是黑心啊。”
僧人也不气恼,“世道艰难,本寺扶危济困没有钱财可不行,放贷出去自是要将本求利的,比起旁人本寺的利息已经算是低的了。”
僧人说的倒是不假,这年头要两三成利息的也不是没有,寺院的利息确实算是低的了。徐羡只要了一贯铜钱,剩下全部都要了银子,实在是因为铜钱太重,一贯就要十斤,五十贯铜钱钱他可背不动。
接过僧人递来的银子,徐羡顺手就扔在了地上,听声音疲软这才放心。
“没看出来的施主还是个行家,您尽管放心,咱们寺院是不会学道观拿药银来骗人的。”
徐羡收了银钱,冲着僧人拱拱手便出厢房,知客僧带着他原路返回。出门时他不由得回望一眼气象庄严瑰丽壮观的寺中建筑心道:“贪婪无度藏污纳垢,明明有亿万钱财僧田无数,却只肯拿一碗薄粥邀买善名,继续的作吧,反正你们的好日子也没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