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眨巴眼,思道:大伙计走了,我一个人多无聊,便应是,也跟着李义诺出了院门,在小村里逛了起来。
两人东看看西瞧瞧,不时在村民旁边驻足,看着他们手里的活计。在一栋较大的院子外,陶夭还特意扯了扯李义诺的袖子,示意刚才镜子里看到的就是这栋。
李义诺隐蔽的点了点头,继续假装漫无目的的闲逛,不时还和村民闲聊几句,很是好奇的样子。
却说涂老爹离开了自家院子,在村里三转两转进了村中的一富户家中,抬眼见主人涂细平迎了出来,向涂老爹点了点头,侧身请涂老爹进门,自己却站在门口守着。
涂老爹走了院子,转进内房,见一妇人背光坐在窗下,此时已是傍晚了,昏黄的阳光将那妇人的珠钗渲染出醒目的蒙光,却也将她的脸藏在晦涩影子里。
涂老爹一脸焦急的道:“意夫人,镇守司的那两个人好像发现了些什么,赖着不肯走,现在怎么办?”
那意夫人却一点不急,她微微抬头道:“哦,我还以为涂大满你特意留下他们的呢!”
涂老爹惨声道:“夫人是什么话!曲仁国加身给我族的灾祸,倾东海之水难洗。老夫恨不得手刃镇守司的贼子,只是...只是汉人势大,部族还要休养生息!”话里就一个意思,恨肯定恨,但是汉人势大,要避其锋芒。
“哼...”意夫人冷笑了声道:“涂大满记得就好,我再说一句,我来此只要那颗纯青琉璃心,其余都不干涉,涂大满放心吧。”
涂老爹眉毛微不可查的动了动,然后慷慨道:“有意夫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老夫这就安排族人连夜挖。”便转身出去了,再也不提什么镇守司的人。
意夫人嘴角往下抿了抿,眼神冰冷,心中思道:要不是殿下嘱咐,就凭这你这蛇鼠两端的态度我就要诛你全族...
意夫人初来时,涂老爹是不愿沾上她的,涂老爹对意夫人直言现在的天一教不是以前的天一教,涂氏没有能力帮你们反抗汉人了,十几年前你们失败了,现在估计也难,涂氏不想也没能力蹚这趟浑水了。
但是意夫人早有准备,她诱之以利,告诉涂老爹途家洼附近有一个元婴真人洞府,并且她有确切消息那位元婴修士死在了十七年前,现在那是一座空无一人的洞府。并且意夫人只取其中一样东西,其余的都归涂老爹,涂老爹心动了。
恰好当时一个赶考的书生落脚在村中,那书生无意中发现村民早出晚归很整齐,并且脚、衣物和器械上的泥巴都不是附近的,他起了疑心,准备暗中调查,但死在了涂老爹手中。杀死那个窥秘书生时,涂老爹灵光一现,他故意将书生伪造成精气被妖鬼吸榨而亡,同时让族人报案,最终引来了官府的目光。
至于涂老爹为什么这么做,很简单,他怕意夫人在打开那座元婴真人的府邸后翻脸,他虽然自觉实力不弱于这个金丹期的意夫人,但族里就他一个金丹,他可以一逃了之,但族人呢?而且意夫人未必是一个人来的。
涂老爹虽然答应帮意夫人找那个元婴府邸,但他并没有完全被眼前的馅饼迷了心智。涂老爹想得很明白,天一教敢拿出这张地图,就是吃定自己了。但事后灭口这事也不能不防,既然自己打不过,那么只能找天一教的死对头曲仁官府帮忙了。他特意引来官方的注意,就是要让意夫人心生忌惮。
刚出院门,涂老爹就感觉到有人窥视,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引李义诺去的那个山谷不过是一位墨门出生的先辈留下的材料场而已,只是现在族人没出过一个合格的偃师,那座山谷都快被遗忘了。倒是李义诺二人还以为有什么大秘密,还起了疑心,不过有点疑心正是涂老爹需要的。
却说李义诺二人在村庄逛了一圈后,一无所获,便老老实实回到涂老爹家中,涂老爹热情的招待了他二人晚宴,村野趣味很是丰盛,还特意为陶夭准备了蜜制甜食。陶夭吃得盆满钵满,一时对涂老爹感官大为好转,饭毕还对李义诺偷偷道:“这老头看起来是个好人。”
一顿饭就让陶夭转变了阵营,李义诺直翻白眼,这丫头这么好收买的吗?
待两人分别安息后,半夜十分,李义诺偷偷翻身而起,掐起敛息决,从窗户跳出房间,沿着墙角阴影潜行而去,直奔白日涂老爹进去的那户人家。在屋外静息听了半炷香,见房内传来的呼噜声稳定不变,这才偷偷从窗子翻身进入房内,见床上正躺着两人睡得正沉,他没去打扰他们,唤醒逼问等于撕破脸,他只是怀疑,并无证据。
所以他只是悄无声息的翻看着房内书桌上的东西,希望找到邪物、鬼物之类的东西,但是一无所获。随后他对整个房间搜索了一遍,除了神念发现床脚内侧一个装着账本和几十两银子的小箱子外,依然没看到什么与鬼怪相关的东西,他只好悻悻的转回涂老爹家,返回房间悄无声息的睡下。
李义诺自以为行动无声无息,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那位意夫人光明正大地站在院外的梨花木的树梢上,一身淡黄宫装随着树桠轻轻摇摆,趁着漫天星辉,犹如鬼魅。她静静的看着李义诺翻身入院,屏息等待,然后进入房内搜查,期间甚至李义诺抬眼看了几次意夫人的方向,但依然无法发现光明正大站在树梢的意夫人,只有月亮旁观了两人这出无声无息的默剧。
第二天,李义诺二人被涂老爹“热情”欢送走了,他二人与秘密擦肩而过,但有时候无知其实也是一种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