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怎么这么会说话啊,这张嘴,不知骗了多少女子了。”李遮水佯怒,心底却早就漾开了甜意了。
“你呢?搬了兵,恐怕还要去兰秋山吧。”虞梦客问。
李遮水点了点头,眼色黯淡下来,“我是父亲的刀。”
“笑话,你怎么会是谁的刀,你就是你自己!你可是天派,天派不是无规无矩,自由自在吗?现在这样子,反倒是我是天派,你成了申派了。”虞梦客正色道。“你不是说天派修一死吗?死要死得无怨无悔,你若是死在战场上,你会后悔吗?”
虞梦客这一句话犹如晨钟暮鼓,李遮水眼里慢慢明亮起来,她心里刹那间闪过许多她曾经怀疑过但都没有深究下去的问题,此刻一一呈现出来,她细细想了一遍,点点头道:“虞大哥,你说得对。”
虞梦客见她神色忽然兴奋忽然恍惚,知道她已解开心结,于是再次问道:“你现在作何打算?”
“我要去请兵,带回兰秋山后,我要亲自和我爸说清楚,我累了,我不要当他的刀了!”李遮水坚定地说。
“嗯,待你和岳父说清楚,我把剑还给我师父,咱们就一路南下,你不是没看过海吗?咱们去看海去!”
“岳父……”李遮水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待到明白这是虞梦客在称呼李长空时,脸一下通红,拍了虞梦客一下,“说什么呢?!”
“难道你不嫁我?”虞梦客贴近李遮水的脸,笑着问。
“滚吧你。我才不嫁呢,你要是天天出去鬼混怎么办?你这么油嘴滑舌。”她前一句说着不嫁,但后一句已经在想象结婚后的事了。
寒风阵阵吹着,丝丝凉气透进这个小帐篷里,忽然,烛火猛地一晃,便灭掉了。
一时间帐篷里黑下来,虞梦客有些看不清李遮水的脸,他轻轻地问:“你买了几个帐篷啊。”
“只够一个……”李遮水用更轻的声音说道。
“你晚上总是要睡觉的吧。”
“嗯。”
“我也是要睡觉的吧。”
“嗯。”
“你是女子,肯定要睡床的吧。”
“嗯。”
“我受了伤,自然也要睡床的吧。”
“嗯。”
“那这帐篷里似乎只有一张床吧。”
“嗯。”
虞梦客这几个问题问下来,语气逐渐扬起笑意。而李遮水几个应答下来,声音却是越来越小了。
虞梦客在睡着之后做了一个梦,梦中画面忽然是一片清晨的森林,雾气渐渐从中蒸起,然后是一条小溪,无声地流入一处清澈见底的小潭,潭中白鱼几尾,正在水中慢慢地绕着圈子。
一会儿忽然起了大风,跟着就是大雨,铺天盖地洒下来,林中每一片叶子都在颤抖。电闪雷鸣,天地震动。
忽然他又梦到了星空,每一颗星星都在绕着月亮转动,在身后拖出无比灿烂的尾巴,仿佛它们已经这样旋转了万古。
接着是大海,他从没见过如此激烈的大海,海面上升起好多千丈的水龙卷,海浪在天地间涌动,一艘小船被海浪抛来抛去,但始终没有被淹没。
他感觉到热,又感觉到冷,又感觉到自己身体里好像什么融化了,像岩浆一般在他的躯壳里流动。在一声惊雷后,他又感觉到了晚春时节的风,缓缓地穿过了他的身体,给了他云开见日般的慰籍。
第二天早晨醒来,他发现李遮水已换了一套衣服,站在清晨的阳光中招呼他吃早饭了。他揉了揉眼睛,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