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大哥，你觉不觉得那个毕巫，有点奇怪啊。”张无锋问。

“斩都斩了，奇怪也就奇怪了。”李遮水插嘴。

“没办法，他杀了无辜的人，按律令，不管他有什么隐情都该斩了。”虞梦客疲倦地说道。他真的觉得挺累的。

他在东部的时候只需要研究某个字在古代的读音和写法，或者开国皇帝定下的某条律令对后世产生了些什么影响，轻松一点的就是考虑下一顿吃御膳还是找几个王公大臣的孩子一起溜出去喝三花梅子酒。自从到了西北，他面临的就是苍凉的天地和活生生的鲜血，有时候他还不知道那些鲜血是为了什么而流的，这给他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也许他就应该学学李遮水那些天派作为，想管就管，不想管转身就走。

“唉，”张无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那个比他大几岁的孩子挣扎时脸上显现出的狂野和执著像极了他内心深处的样子，可那个孩子已经死了，是不是所有热烈最后终究会变成一堆灰烬呢。张无锋现在还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只能叹气。

“小孩子不要经常叹气。”李遮水说了张无锋一句。毕巫那样的事一天会发生多少次啊，他们能做的就是把他们能做的做好，为将来该做的事做好充分准备。

“天地不仁。”这是前代天派的训话。

虞梦客将财神教写进了风物史中，他为此新开了一个部分，叫作“民间信仰”。过得了审吗？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管了。

他们一行人离开缠中城后，立即决定去昊苍，昊苍的民情是虞写风派给虞梦客的硬性任务，这是必须完成的，但去昊苍也极其危险，光靠关牌和平天剑恐怕已经摆不平一些事了。所以官家给虞梦客配了一队正式的外交队伍，有了正规排面，就不怕牛鬼蛇神作怪了。“万事必先正名，名不正则事不成。”这是申派先贤的话。等待虞梦客的队伍正驻扎在东天脊憩云岭憩云关等待虞梦客的到来。而虞梦客三人，正在去憩云关的路上。

“嗯，咳咳，我说遮水，”虞梦客很奇怪，自从那天晚上吻了李遮水后，他再叫李遮水的名字就会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手脚乱动，脸红心跳。

“啊，干什么？”李遮水虽然一脸平淡，但她开始玩马鞭的小动作已经出卖了她，她此时此刻的心理活动不亚于虞梦客。

“我们到憩云关的时候，会遇到很多申派的人，你最好还是化个妆，易个容什么的，再怎么样也要带个面纱遮一下才好吧。”虞梦客把自己的语气调整成说正事的语气。

“嗯，知道了。”李遮水松了一口气，但又有一点小失落。

“那个，用这个吧。”虞梦客从马脖子上挂着的布袋里掏出一块黑色的面纱，那是他在特意在缠中城买的，因为李遮水在缠中城买了一身黑衣，这样比较配。

李遮水接过面纱，将自己的鬓发往后抹去，将面纱带上，向虞梦客眨了眨眼，道：“好看吗？”

虞梦客看着那双似水波荡漾的眼睛，不由得顿了一下，忙道：“好看好看！”

李遮水笑着摘下了面纱，小心折起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这条山路曲曲折折的不太好行，但好在风景极美，可以顺便慢慢地欣赏。这里路边的树木都极高大，听说是为了防止车马滑下山路。在某个转弯处，视野终于开阔起来，远山层层叠叠，或枯黄或火红的树一片一片地铺在这些山上，成为大地的主色调，可若是细细看去，这山中还更有数不尽的颜色，鹧红花的鲜红，仙人松的墨绿，南山菊的深黄，星旗草的青翠，避风梅的白中点红，飞霞花的蓝中染青，溪石的灰白，翳潭的昏黑，一切的一切都藏在山中，藏在游人的第二眼中，藏在急促而热烈的深秋之中。

“吆吆——”

忽然虞梦客听见头顶几声尖锐的鹰鸣，打断了他四散于美景中的思绪，他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小鹰在半空中一边盘旋一边尖叫，似乎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是传信的吗？”张无锋问到。

“小咕！”李遮水惊喜地喊道，似乎“小咕”是那只小鹰的名字，李遮水扬起左手，那小鹰便俯冲下来，停在李遮水的手上。“应该是爹来信了。”

“你养的？”虞梦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