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白看了看周围正看着他的人,他们用了一种温暖坚定的眼光抚慰了对方。
“那是一场大旱。没风没雨,只有太阳。人都喝不上水了,更别说香草了,全晒死在田里了。没了香草,官家就没钱发下来,我们没钱,就吃不起饭。那时候,饿死了不少人。后来实在饿就把各家养的老狗,老马什么的都杀了吃,再后来,有人去吃死人肉,要不是教使,咱们就该你一口我的,我一口你的了!”
莫白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扭曲的,他还生活在他所描绘的那个地狱里,也许这些他这一辈子都将生活在这些阴影中了。穿过旷野的风吹动了他的鬓发,和他一起经历过那个可怕时期的人们都静静地注视着他,眼里带着抚慰和温柔。
虞梦客和李遮水、张无锋三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他们都能够感受到那种氛围,那种平静而温暖的力量,如同天使降临般笼罩在这群相互支持的人身上。他们三个都被深深震撼到了,这是他们不曾感受到的。
“教使们带着很多钱,像是用不完的钱,给我们买粮食,给我们运水,还给我们发钱……教使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在陪我们渡过灾难之后他们就走了,一点报答的东西都没收,他们说他们是接受到财神指示来救我们的,他教我们屯钱,教我们要互相友善,不可偷拿别人的钱财……还教我们用钱来保护自己……”莫白在说这一段的时候原先眼里的恐惧完全变成了大难后的放松和温馨,以及对他描述的教使的无尽感恩与崇敬。
“叹雨小兄弟,我原来就是个农民,我谁也不信,听说东部信的龙神能够保风调雨顺,我是真不信啊。但是自从教使来了之后,我就信了财神,这辈子也不敢不信了。而且啊,自从我信了财神之后,我整个人都变了,以前我小气得很,现在我就只顾着大家,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了,以前我还爱骂脏话,现在怎么也骂不出了,以前动不动就生气,爱抱怨,现在怎么也生不出气了。”
莫白一边说话一边与周遭的人相互交流眼神,相互点头致意。他们完全是一个整体。
夜宵吃完后,大家都各自找地方睡了,李遮水和女人们睡在一起。虞梦客和张无锋要两床被子,但只剩下了一床,他们两个就另外找了一块空地一起睡下。
夜渐渐深了,篝火旁只剩莫白在守夜,张无锋背对着虞梦客,虞梦客把左手搭在张无锋身上,半搂着他。夜晚无风,天地格外安静,耳边能听见的除了偶尔从篝火那边传来的木柴崩裂声和哈欠声,就只剩似乎远在天边的野兽的嚎叫。
“睡着了吗?”虞梦客问。
“还没有。”张无锋回答。
“你肯定也在想财神的事吧。”
“嗯。”
“那个财神有点可怕。”
“您听说过这个财神吗?它有什么典故吗?”
“我确信没有任何一本史书有记载这个财神,我父亲那一代的史官出过一本《大琰风物史》,那就算是最近的书了,都没有提到过这个财神教。财神这个神也没有任何渊源,说实话,我对财神这个词的了解仅存于大家聊天时的话里。”
“那这个财神十有八九是有人刻意为之。”张无锋一动不动地说。“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圣人吗?”
“没有。”张无锋的回答干脆而利落。但这个回答引起了虞梦客一声幽幽的叹息。
“无锋,你要信得过我,给我讲讲你的身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