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这里可以看到河边大片大片的属于饭馆的我稻田,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里的稻子要比平常的稻子大得多,特别是稻穗,比平常的稻穗要大出三倍有余。这稻子名叫“大稻”,是饭馆在官家那里买的特殊稻种,有了这些稻子,饭馆才能养活镇子上的百姓。
这里的秋风来自昊苍草原,虽然经过东天脊的消磨,已经减了不少威力,但相比起其他地方还是显得更为凶猛一些。但就是这样的风,也只能在这大片大片的稻田里掀起阵阵稻浪罢了。这“大稻”扎根深,不畏风。
“要是能去东部就好了。”赵三勺虚眯着眼睛看着远处起伏翻涌的稻浪,低声说了一句。
张无锋忽然放慢了扒饭的速度,似乎要停下,但他只是慢了一下,旋即又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让人分辨不出他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还是只是吃得太急噎住了。
“我自己觉得我做面点其实还挺有那么一点天赋的,那天给老掌勺的做了一笼花卷,他直夸我火候到了,嘿,那还是我第一次做呢。”赵三勺咂了咂嘴,“但是在这个鬼地方,没人吃娘的面点。听说东部有专门做面点的面点师,很俏呢。那些大户人家还娘的给自家招面点师,真娘的有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赵三勺抱拳背靠在墙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张无锋慢慢地咀嚼着排骨,骨髓和肉沫伴着唾液在他的齿间翻转,迸发出对于他像是梦幻一般的香味。张无锋不舍地把骨头渣咽下去后,小声地说:“没办法过关的。”
“是啊,没办法过关。但听说使些钱,还是能通融通融的。我表哥的朋友就在朝天关当差呢。”
张无锋一下子把头抬起来,但一句话也没有说。
“怎么,你去过朝天关吗?”赵三勺见他如此,问了一句。
“哦,没…但是…名字很好听……”张无锋眨了眨眼睛,搪塞过去。
赵三勺也没那兴趣去了解他的过去。在这里,各人有各人的事。
“喂。”
赵三勺挠了挠头,瞥了一眼张无锋。
“怎么了?”张无锋鼓着腮帮子问他。
“还是找份工吧。你还这么年轻,矿山没法去,桑林和香草地总也还是可以的。”赵三勺还是说了出来,其实在第一次见到张无锋的时候,他就这样提议过,但不知为何,张无锋总是会借词推托。
张无锋沉默着吃完了饭,又默默地把皮袋递给赵三勺。
“靠自己力气吃饭,总要踏实一些吧。”赵三勺接过皮袋,又忍不住说了一声。
“谢谢赵大哥,我明天就走了。”张无锋埋着头,用黑瘦的小手擦着嘴说。
“好自为之吧。你也不像个懒汉子啊,为什么狠得下心吃别人的剩饭,都狠不下心去找份工呢?”赵三勺嘟囔着转身离去了,留下张无锋一个人在墙根下。
大片的稻海向天际那边延伸过去,显得天地辽阔。可天地辽阔,为什么又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呢?
张无锋向北望去,在天地交际出是隐隐的一线黛青色,那是叫做东天脊的庞大山脉,或许它是琰国东西两部唯一共同享有的东西吧。
“父亲,母亲。”
张无锋想着想着,咬着牙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