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很冷很静,静得只剩下风的声音。
久久之后,正殿亮起了烛光,门吱地一声响起,门扇被打开,吴家三兄弟与奄风走出。
宴席已经结束,从他们喷着酒气,红光满面的模样,不难看出,这一场宴席还算如意。
他们走着略有颠簸的脚步,嘴上还在唠叨个没完,尽是余兴未尽的样子。
小许的时间,他们才发现后面跟着出来的奄风还沉寂着一张脸,低着头,显得忧心忡忡。吴智伸出手,热情地拍着他的肩头,乐呵呵地笑开。
“别想太多了,都过去了。”吴智说。
“奄风,你这死犟脾气不行的,整天都死沉着一张脸,要不是门主大度,墨武帮忙,这一局宴席就没味了。”吴华也在说。
“也确实是,一开始我们兄弟三也都替你捏着冷汗,好在墨长老及时住了门主,不然都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呢。其实呢,大家都看到了,韩渡门主也并非像外人说的那样,还是蛮和蔼的啊。”吴力跟着说。
三人一人一句,奄风除了说谢谢二字,他还能说什么。
今天所有的事情走到这个样子是偶然,还是必然。
对于这一点,在奄风的脑海中很混乱,他隐约觉察到了什么,可又完全找不到那个需要的答案。韩渡这人既然会被白衣少年定位天命之尊,自然不简单,对于这个观点,在奄风的脑海中有着极为深刻的认识。
只是,如果今天的事是必然,那是为了什么?
难道仅仅是为了借着吴家三兄弟的外力,撮合他们之间的裂痕?
奄风心中想着有些后怕,因为偶然一说,看似合情合理,其实已是太牵强。
这就是奄风的苦恼,那颗惶惶之心就像一帆孤舟,漂泊在惊涛骇浪之中。他没有能力去掌握方向,只能随波逐流,而这巨浪的由来,却是那人在掌控着。
或许,做一个无知的傻瓜,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奄风侧眼看着仍是兴奋的吴家三兄弟,眼中流露了羡慕的眼神。
都说鱼的记忆只有三秒,所以总是有人惊叹钓上了断钩的鱼,这就是诱惑暗带的惩罚。而人也一样,在诱惑前得意忘形,或许只是一秒之后,曾经牢固的心堡就会崩塌于无迹可寻。
推开魅流殿的门,借着天穹弯月微弱的光,吴家三兄弟搓着手,呼着恍似可见的热气,带着笑容穿过了魁流大院。
只要进入亮着烛光的殿堂,绕过几个弯,就是他们可以温暖醉卧的大床。然而,当他们一脚迈进门坎,整个人就如遭遇雷击一样,惊惶着变了脸色,呆呆站在原地。
因为,他们看到一人正背着他们,伫立在殿堂之中,正微微仰着头,看着殿堂的那一块大匾。
这人就是魁流长老长续。
殿堂正中顶上挂的牌匾,‘德本辅魁’四个大字苍劲有力,此时在吴家三兄弟的眼中显得那么刺眼。
以德立本,胜过魁流,亦不负魁流。
这是魁流一系的流号,也是其根本。子望之死,仍是真相未明,他们却与最具嫌疑的韩渡醉个不知天南地北,这已是忘本。再则,长续长老对他们有知遇之恩,让他们留下,还特意说了勿忘本分,就是想让三人能寻得一些蛛丝马迹。
可事实是......
吴家三兄弟惭愧着低了头。
长续长老并未一下转身,奄风抬头看过那一块牌匾,亦是脸色骤变。眨眼之间,他神情又是黯然,低着头默默向着殿堂之内走去。
看似面上黯然无神,其实奄风心中是极为的惊悚,他彻底明白,所有的事情,都逃不开韩渡的算计。他奄风是棋子,而吴家三兄弟也是棋子,就连长续长老,或许韩渡早算到了他会站在这牌匾之下,等着他们归来。
这就是天命之尊的人?
天下如棋局,他就是执棋之人。
只需要轻轻移过一颗棋子,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都会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去流动。而后,韩渡只要静静地看着,等待着他想要的结果。
是这样?
他想要的结果是什么?
奄风不懂,他不敢想象,他想做的只是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地睡上一觉,然后继续他的生活。
长续转过身,看着吴家三兄弟一脸酒气而惶然的脸,眉头凝了,再是侧头,看着低头失神走去的奄风,紧锁的眉下,那双眼神亮出了光芒,他喊住了奄风。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谁先说说?”长续将一只手负在背后,一脸的严厉。
“这.......”
吴家三兄弟相互看过一眼,一下子竟是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