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所有人都在奋战。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伟哥，溏心蛋没有了…”

“伟哥，生菜没有了…”

“伟哥，面团也不多了…”

“水果粒也没有了…”

一条条告急的消息传来，周伟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裂开了，啥都没怎么办…

“去叫明哥进来撕菜，他撕菜快，然后你们赶紧煮蛋，面团没了，面团没了我也没办法，谁让你自己不看，有空多检查一下就不会这样，水果粒叫里面的人切，看有没有多余的人。”

稍微稳了稳心神，周伟依次说出解决办法，几人连分开去办。

王明很快被叫来，他撕菜的手法很老练，也很轻松，两三下就撕好了一棵菜，丝毫没有莫运等人时的为难。

一切都有条有序地操办起来…

月色如纱，笼罩人间。

两个人走在街道上。

“王子哥，你打算走吗？”莫运忽然问。

“会啊。”王子久以非常肯定地语气说道。

莫运怔了下，他眨了眨眼睛，继续问：“什么时候走啊？”

“不知道，或许下个月，又或许今年年底，明年年初吧。”王子久笑笑，“这里工资太低了，没办法啊，四千什么也干不了，我孩子都出生了，奶粉钱一个月就要好几千。”

莫运凝视着风，从脸庞拂过的风，不发一言。

“等你再大点儿，有了老婆孩子就懂了。”王子久走进小卖部里买了瓶小毛铺，“年轻人，喝点酒好。”

这个城市里，有多少夜里如王子久饮酒的人呢，不知道，这是个未知数。

……

莫运做着沙拉，然而心思却全然不在上面，下午的生意才过高峰期，此时的单子已经不多了。

五分钟之前。

莫运还在和杨铭两个一起做着沙拉，眼瞅沙拉不多了，杨铭移动身子，身后操作台上的单子可蛮多的。

狸果南瓜汤，卡布基诺蘑菇汤，匈牙利牛肉汤。

堆堆叠叠在一起，都有十几张，一份份汤被送了出去，最后来的两碗南瓜汤也就还剩下两三粒松子仁没放了，可是台面的松子仁已经用完了。

他转身在沙拉操作台上取过玻璃杯，一时没抓紧，玻璃盖子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一地碎渣。

晶莹而又尖锐。

触及到周伟与霍三皮投来的目光，他也是有着微微歉疚的放低了声音，“对不起，我这…”

“还说什么，赶快扫了出汤啊。”周伟呵斥了一句，继续他的摆盘大业。

杨铭点点头，扫过地面后，在南瓜汤上撒上了松子仁。

两份南瓜汤很快被端了出去。

杨铭开始陪着莫运做着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沙拉。

忽然地，一分钟后有着客人的怒斥声响起，服务员惊惶地陪着不是。

原因出在汤里的一块玻璃碎渣，这事情，可大可小。

那桌客人并不愿意就简单地算了，他们桌子是有两个小孩的，若是被小孩喝下去怎么办，划破了喉咙怎么办，这是玻璃渣！小半块指甲大的玻璃渣！

他们要免单。

事情闹到了明档，杨铭很快被王明给叫了出去，一同出去的还有周伟。

会被开吗？莫运不知道，但显然这次事情不算小，而且…杨铭的印象在众人眼睛并不算好，他是有着诸多前例。

腰果烤糊、吐司被切废、面包被烤糊、披萨被烤糊、披萨做错、切蛋二分、用手抓薯角摆盘…

哪怕速度并不快，可是五分钟过去，他还是将手中的田园果蔬沙拉给做完了。

霍三皮的声音忽然响起：“我觉得他这次危险了，你们也要记住，小心点，像我们做餐饮这一块也是很危险的，像那位客人吃坏了肚子，吃进了医院，我们这店也就不用开了。

这玻璃渣，也蛮危险的，特别是那桌有小孩，要是出事了，不光杨铭有事，王明有事，伟哥估计都跑不了，所以做事一定要小心点。”

孙佳和莫运点点头。

霍三皮拉开炉门，给已经印上了纹理的牛肉翻着面，然后再关上炉门，去扒板看着自己的鸡排和鱼。

莫运又做完了一个沙拉，孙佳也出了个披萨。

杨铭回来了，他非常平静，眸子似乎都失去了一些颜色，显得不太明亮。

和素日里的平静不同，那是对什么都不太在乎的平静，而此刻这份呈现在莫运眼中的平静，仿佛是看透一些事情，遭遇了一些事情受到创伤之后的平静。

倒说不上沧桑，或许是把心中的委屈极度压制过后的结果，心中有些空荡，脑子里有些茫然。

他走了。

摘下帽子与口罩丢进垃圾桶后他就转身走了。

莫运看着他，换上了自己的短袖在还没下班之前脚步轻飘飘地走出了餐厅。

这就走了…说好年末走的，真是的，提前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