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山岭,峡地河道拐弯处,季节性洪水摧毁原本茂盛的植被,冲刷出一片半泥半沙的地,得以避开高冠巨树的遮挡,喜获难得的阳光。
两三百条淡水长嘴鳄一动不动地趴在岸边,享受着阳光的照射,人来了也不惊不动,如果不是高高张起上下颚,惬意地任由竹签鸟啄食嘴里的残渣腐肉,他们与干岸融为一体的颜色,会让人误以为是横七竖八的乱石。
陆潮生揪起一条淡水长嘴鳄的尾巴,抛到几十米外的下游,砸出漫天水花,咕隆大响,这群晒美了的鳄类也岿然不动。
不再管这群又懒肉质又差的东西,陆潮生与楚南枣径直穿过他们,走到河岸边,捧水洗去脸上的焦黑脏污。
楚南枣要求陆潮生洗干净了脸再打,没说理由,根据对等原则,陆潮生也相应要求她洗白白。
楚南枣没有像寻常姑娘一样慢条斯理地侍弄自己,露出飒爽与妩媚并存的奇异脸庞后,席地而坐,她上身笔挺,后背曲线起伏和缓优美,前胸曲线陡峭奇崛,看上去似要倾倒,冷厉目光定定地看着两手猛搓脸的陆潮生。
寒意透体,陆潮生转身,也盘腿坐在岸边,与她对视。
眼前女人容貌气质之奇,见所未见,瑰丽漂亮得扎眼,浑身散发的气势相得益彰,恍如时时刻刻有针扎着陆潮生的肌肤,越是靠近,越是危险。
两人谁也没说话,陆潮生承受的压力却愈发的大,身体本能地散发金黄色琉璃光芒用以抗衡。
对峙间,某个时刻,楚南枣身周空气扭曲,臀边泥沙的胶质地面龟裂,如经年大旱的田地,几条纵横的裂纹,细分成无数条,寸寸分分裂开。
二三百条淡水长嘴鳄四腿点地如飞,惊窜逃入河中。
前方十里外,宋春娥等人停下脚步,一个个脚尖点在巨树的梢顶,身体随风晃动不止,观察着远方的动静,脚下脆弱细小的树梢弯弯撇撇,自始至终未曾折断。
不久,楚南枣与陆潮生一前一后地赶了上来。
两人双手双脚俱在,神色如常。
关于胜负,两人谁也没透露,谁问也没说。
此事成了一个未解之谜,一个多年以后,幸存下来的人遥想青葱岁月,总会好奇地遐想或瞎想一番的迷。
那场对决发生了什么,在日后某个享有十代罔替武爵的将军公开的回忆录里,被单独列出一章,史家考究,军迷揣测,无聊男女更是为之浮想联翩。
当天夜里发生的事,成了另一个世人不知的谜。
第二天醒来,众人发现,沈松林死了!
夔门关的百来号人,集体生活,以铁血军人的风格要求,睡在同一个宿舍里,确切地说,是睡在同一间宿舍里,尽管宿舍面积广阔,放下百来张床铺,床与床之间的距离最远不过两米,稍有动静,谁也瞒不过谁。
沈松林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迹象。
当晚没有任何异常发生,唯一不一样的,也只是比平常多了些鸳鸯的喘息声,声音小而压抑,掩盖不了打闹的动静。
谁能够以碾压性的实力,在排行靠前的沈松林没来得及反抗之前,就杀死了他?
百来号人,谁也没这个本事,楚南枣和刘大士实力或许高出沈松林一线,斗起来也有来有往。
莫非,真存在一个实力远远超出他们一两个境界的周奸?
让他们没有反抗之力的周奸,也失去了夔门关考验他们的意义,秦广王第一个弄死他!
派人将沈松林的尸体送给了大医官桥红媱,秦广王什么也没说,如常操练他们。
连同陆潮生在内,人人自危,再苦再累,鬼门关前打滚,滚了一年,他们也习以为常了,可突发变故,莫名其妙的死去,让他们的压力堆积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