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历1097年三月,八里屯阿兰。
傍晚时分,晚霞当空,落日的余晖洒遍了辽阔的雪原,铁炎部的营地上,炊烟已然渐次升起,牧马人和牧羊人们都急着将一群群畜群赶回了营地,喧闹声,呼喝声响彻了一方天空。
在遍洒毡帐群落的营地外,一只长长的队伍正以一字长蛇之形缓缓的靠近着铁炎部的营地,这支队伍约莫三百人左右,旌旗招展,步骑混杂,兼有数十辆以牛拉拽的大车行于其中,他们不缓不慢,向着前方的毡帐群落行进着。
“裴公,前方便是八里屯阿兰了。”队伍的最前方,一个身披黑色厚实斗篷、束发于顶的清俊青年在马背上开口道。
“好。”青年的身侧,一个同样骑着战马,外罩带有兜帽的对襟棉袍、内穿赤红色布衫的微胖男子轻轻的说出了一个字。他看着近在眼前的毡帐群落,微微眯了眯双眼,眼角抖动间,左侧眼角下那一道浅浅的柳叶疤痕也跟着抖动了一瞬。
“取我旌节来!”微胖男子举起右臂,示意身后的队伍暂且停住,随后在马上向青年令道。
“喏!”青年应命。
不多时,两人身后紧紧跟随的骑士便将一柄以刻有虎纹的青铜为长杆、以金铜叶为节、上悬九缕白色旄牛尾的古朴大旗递到了青年的手中。
“裴公!”清俊青年翻身下马,低头恭谨的双手将旌节递给了马上的微胖男子。
微胖男子弯腰单手接过大旗,他肩背挺直,左手控驭马缰,右手高举随风飘荡的旌节,头也不回的开口喝令道:“随我入营!”
随着他一声令下,稍稍顿住的队伍便又向着前方缓缓移动开来。
长长的队伍逐渐靠近了铁炎人的营地。
“呜哦!呜哦!呜哦呜哦!”
当队伍将要穿过营地最南端那两个分立两侧的大旗时,微胖男子看到,有两个身形彪悍壮硕的辫发武士分别驻马立于旗下,他们手持巨大的牛角号,队伍穿过时,便有气势雄浑的牛角号声传来。
“旗面上印鹰首,以白色狐尾为两侧飘带的大旗名曰风狼鹘大旗,乃是铁炎部图腾之旗,而另一杆以黑色马鬃制成的大旗名曰哈剌苏勒德,乃是铁炎人信奉的战神之旗。”微胖男子看着前方两侧的大旗,脑海中想起了出发前身侧青年的介绍。
队伍不曾停顿,在穿过那两杆大旗之间后,便有重重毡帐立于两侧。
当队伍从毡帐群落间行过时,微胖男子看到,这条显是被人、马、牛羊无数次踏过,已然留下无数脚印,翻出黑色泥土的道路上空无一人,三百人的队伍就那么毫无阻塞的向前行进着。
道路的两侧,让出主道的人们却并未因为陌生来客而停止喧嚣,微胖男子用双目扫视左右,他看到,营地内的这些游牧人们,他们有的在解下战马的马鞍,有的在拿刀子宰杀显是猎来的野兽,有的则在用木杵用力振捣着皮桶,还有的则在架起篝火,准备烧烤肉食。
他们在看到这群陌生来客时,都只是好奇的扫了一眼,随即便继续呼喝着忙活自己手上的活计去了。
是看猎物的眼神!
微胖男子眉头微微一皱,敏锐如他,旋即便在与一个壮年游牧人的瞬间对视中,捕捉到了那道目光中透露出的意味。
队伍在继续向前,“哈!”前方有一骑突然驰来,马上的骑兵在微胖男子身前停住了马头。
“是速慎使节?”一身翻毛皮袍的骑兵在马上抚胸一礼,用有些生硬的夏语喊道。
“正是!”微胖男子身侧的青年回道。
“跟我来!”骑兵点了点头,示意队伍跟随他向前。
在那名骑兵的指引下,速慎使节团继续向前。
当队伍行至一个巨大的、扎在一个左右各有三个巨大车轮的木台上的白色毡帐时,微胖男子的耳边响起了青年的声音。
“裴公,这便是铁炎诸部议事的金鹰大帐了,此账足可容纳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