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依尔部之具装甲骑,所穿重甲与我国骑兵大有不同,其形制非扎甲、鱼鳞甲,乃是游牧人谓之的罗圈甲,罗圈甲似在草原上早已有之,其以双层革作为主要原料,制成多个宽大的皮条,再以树脂将其粘连成弯曲的形状,而后用皮绳连接这些弯曲的复合皮甲,制作技艺似较为复杂,游牧人中能造之者百中无一。而塔依尔人之具装甲骑所披之甲则更为精湛,乃是一种名为铁罗圈甲的甲胄,此种铠甲是皮质罗圈甲的改良和晋升,其内层与皮质罗圈甲相同皆以皮革为里,外层则覆以铁片,塔依尔人以草原游牧民之传统皮甲,配以我海平国能工巧匠之精湛技艺,方才能打造出这皮革六重,精铁四重,圈圈围拢,箭不能穿的铁罗圈甲!”兆骞答道。
“既有强悍的防御之器,也当有同样强悍的攻杀之器了?”穆振坤点了点头道。
“然也,其有卡蛮大弓,卡蛮者,威霸之强弓是也,其弓身较长,以草原之大盘羊角裁成角片,并以羊筋胶将角片粘至弓身之上,其远射可达二百余步,弯弓需一石有余(约75公斤)的臂力。亦有箭矢曰三棱两翼箭,在奴役我速慎工匠,日夜不停的探究锻造下,塔依尔人得以改变了传统的锥形箭头,制造出了此种杀伤力和破甲能力都很强的三棱两翼箭,这种箭头带有血槽和“两翼”倒刺,血槽增大了破坏敌人肉体的面积,而倒刺则使得被射中者难以拔出箭镞,即便要拔也会生生的扯下中箭者的一块肉来,如果不幸射到胳膊和腿上,则能直接射进骨头,即使破骨取出箭头,亦会让伤处出现炎症,使得中箭者疼痛延绵不断。”兆骞道。
答兰纳木格思之野大战后,铁炎部曾从战场上带出了部分缴获的铁罗圈甲、卡蛮大弓和三棱两翼箭,故而彼时尚在铁炎部军中、亲身参与了大战的兆骞能对塔依尔人之兵甲武备如此的清楚。
“蛮夷之辈掳掠无度,我速慎之巧匠苦矣!”薄云机闭目长叹道。
“虏之具装甲骑数量几何?”穆振坤眉头紧锁的问道,他要知道敌人的重骑兵是否已然规模庞大,海平国本就缺乏骑兵,举全国之力不过才得数万骑,若是敌之骑兵众多,且皆为如此兵甲犀利之辈,则将来对塔依尔人的战事就会艰辛万分了。
“以兆骞估算之,其具装甲骑数量似也不多,大略在两千骑上下。”兆骞根据自己大战时所见推断道。
“两千骑?以游牧部族而言,却也不少。”薄云机身为计相,所管户部乃掌海平国举国户口,他适时出言道。
“你奏折中又言,大战之后,塔依尔人连夜南撤往昆朝边墙,铁炎部派遣精骑往追之,骑兵两日之内奔袭五百里,自漠北东部草原追至昆朝边墙附近,也即是说铁炎部之骑兵一昼夜行军两百里有余,此等迅捷的行军速度是如何做到?”穆振坤道。
“铁炎部骑兵所骑之马,游牧人称之为达坦马,这种马看似体形矮小,其貌不扬,然而却性格强悍,它们头大颈短,体魄强健,胸宽鬃长,皮厚毛粗,即耐严寒又耐酷暑,风餐露宿,而不必喂以精美草料,冬日里能在厚实冰雪之下刨出干草以充饥,能扬蹄踢碎狐狼之头颅。其耐力惊人,骑之至多可一昼夜行军两百里,兼且战场之上不惊不诈,勇猛无比,实为即可列阵厮杀又可远程奔袭之上等战马是也。”
“而游牧之人尽皆骑军,铁炎部所派南追精骑皆一人三马,换乘之下,方能两日之内自漠北奔袭至昆朝边墙之下。”兆骞说起铁炎部骑兵所骑之战马,由衷的赞叹道。
“昼夜行军,两日奔袭五百里,这铁炎部之人亦是能披星戴月、不畏艰辛之辈啊。”赫伯胥摇了摇头感叹道。
如此精悍的战马,如此精悍的战兵,亦有知兵家之道的将领,看来这铁炎部蛮夷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穆振坤心道。
接下来,穆振坤、薄云机、赫伯胥又分别向兆骞询问了铁炎部与塔依尔部之粮秣后勤、常用武备、所出物产、所用器具、风俗习性等诸多方面。
兆骞一一以自己之所见所闻详细的做了回答。
这一场策问,从清晨至日暮,当大殿内烛火通明之时,却还未结束,期间,几人皆只是简单的喝了几口茶水,并未进食。
直到夜半时分,兆骞才得以从大殿内步出,他抬头望去,夜空中却早已是明月高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