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二重弧形墙垣,自东向西,沿湖岸包围了三里有余的地面,而两重墙垣之间,相距亦至少五百步有余,内墙垣与湖边缘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雄阔广场,而外墙垣与内墙垣之间的空地,则形成了一条弧形的大道。
莫粦他们并非是从城垣正南门进入寰丘内的,礼部负责导引的那名官员告诉他,寰丘正南门就以“龙虎”为名,与祭台整体的名字一样,内外城垣上在同一南北轴线的正南门皆称“龙虎门”,它在内外城垣上各自开有一组三个拱形门道,联通了寰丘内外,每个门道均高两丈、阔两丈,其上建庑殿式门楼,有精锐甲士按刀驻守于侧。
莫粦他们到时,龙虎门内、外合计六个门道尽皆紧闭,不准人马出入,那是因为,龙虎门只为大祀当天而开,大祀开始后,海平国王将从中间的门道步行而入,左右两侧的两个门道,则为跟随海平国王前来的群臣和外邦使节通行。
莫粦看到了中央门道的地面铺砌的石板是缓缓倾斜的,越往北,越是靠近中央门道的大门,石板地面就越高,礼部官员颇为得意的指着龙虎门的中央门道,告诉众人说:那便是明日祭祀时海平国之主要走的大道,这条大道自南向北贯穿两重弧形城垣,直通寰丘祭台,是君王独享的道路,它北高南低,名为“丹霞道”,有得遇仙丹、霞光普照,沿之北行入寰丘,则步步登高、如临天庭,有着君王想与昊天上帝对话的寓意。至于内、外墙垣上,中央门道两侧的两个门道地面,则铺设颇为平整,这也可以理解,臣子、使节所走过的道路,自然要比君王矮上一头,以此来显示尊卑有别、上下有序。
既然正南门龙虎门无法得入,在那官员的引导下,莫粦他们是从东面的侧门进入寰丘的,寰丘墙垣除龙虎门外,尚在东、西两侧的内外城垣上各开一门,这二门均为单一门道建筑,西门为重檐歇山顶式门楼,东门则规格略降,为硬山式门楼,二门楼之上,皆有彪悍持弓禁军内外巡视。
其中,西门内外城垣上的城门皆被称为“斋门”,只能由海平国王及内侍出入,大祀前一日,海平国之主不住木营,而是要携内侍数人自寰丘西门而入,在外城垣西门与内城垣西门之间,宽达数百步的弧形大道之上,建有一精致的重檐歇山式单体小宫,这座宫殿被称为“斋宫”,乃是大祀前一天,海平国之主最后斋戒居住之地,而在斋宫的侧后,则另建一“具服台”,“具服台”,顾名思义,便是明日大祀前稍许,海平国之主更换冕服之所,在那里,今晚将烛火通明,有跟随国君前来的内侍彻夜看护着冕服,而西门的“斋门”之名,便由此“斋宫”而来。
至于东门,也便是莫粦他们进入寰丘的大门,被称之为“从门”,乃是大祀前一日,礼部官吏、禁军、内侍、女官等一应要提前进入寰丘,为祭祀忙碌,做最后准备的人进入的门道,而在外城垣的“从门”之内,亦是坐落着几组古朴建筑,莫粦边走边看,听那礼部官员一一指点,为他们介绍了临时存放明日祭祀所用“笾”、“豆”等礼器、祭器的“神库”,宰杀祭品的“宰牲亭”,制作供馔和糕点之地“神厨”等等,直到莫粦他们进来之时,这些地方仍然有诸多人影匆匆进出来往,显然,内侍、禁军、女官、杂役们仍然在为了明日的大祀辛勤忙碌着,未敢有一丝懈怠。# 爱奇文学www.. @免费阅读】
“从门”,就是仆从、从人出入的门道啊,诸国使节明日可自“龙虎门”而入,但今日傍晚,却也只能将就着自“从门”穿行而入了,莫粦一边走,一边看着诸多忙碌的身影想到。
自内城垣的“从门”穿行而过后,才算是彻底的到了祭台所在之地。
莫粦跟随着使节队伍向西而行,他仰起头,看向那座距忽汗湖南岸水波数百步、居于内墙垣广场正中央的高大雄伟的祭台。
那是一座灰白色的四层圆坛,层层向上间,越是高处,所占之地越小,此时便听那礼部官员介绍道:“诸位使节或有新至吾国,不知我国龙虎寰丘之名的,今日就由在下为诸位简介一二。”
“所谓天圆地方,则圜丘者,丘圜而高,以象天也,是故我龙虎寰丘中央祭台为圆状、内外两重城垣亦为半圆也,而又有礼制曰:坛制四成,各高尺一寸,下成广二十丈,再成广十五丈,三成广十丈,四成广五丈。四层祭坛由上至下,则为,每于忽汗湖大祀昊天上帝这里是指昊天上帝降世化身之一的忽汗湖水龙神,则以太祖武王及其赤月长刀佩祀,设位于坛之最上平座。五方上帝、日月、内官、中官、外官及众星,并皆从祀,其五方帝及日月七座,在坛之第二等;内五星已下官五十五座,在坛之第三等;二十宿已下中官一百三十五座,在坛之第四等;外官百十二座,在坛下外壝之内。众星三百六十座,在外壝之外。其牲,昊天上帝及配王用苍犊二,即以青色牛犊二只为祭品,五方帝及日月用方色犊各一,即以青赤白黑黄五色的牛犊各一只为祭品,内官已下加羊豕各九,即以羊猪各九只为祭品。”
“明日大祀之时,我王自坛之南阶而上,行至坛之最上平座,面朝北面的忽汗湖,先拜昊天上帝、次拜太祖神位,再拜赤月长刀,而后相继环拜从祀诸神。诸位随吾来,这里,坛之西侧,距坛之最下的第四层往南约一十步处,便是诸使的站位之地了,由东向西,诸使排为一排,最东为高余国使、其次为玄鬼部使、再次为莫纳娄汗国使、最后,即最西侧则为铁炎部使。诸位使节的身后,则依次站位为:我国骨相世家中,后辈子弟未授官职者;西京路、东京路、西北路、南京路、北京路诸边镇中,官品在六品以上的禁军将帅、文官因守边重任无法前来,派遣心腹辅官代为入祭者。至于坛之东侧,则为在京七品以上群臣、四品以上致仕功勋老臣、诸路地方七品以上文武臣僚参祭之位,具体排位依次为:自西向东,政事堂韩、薄、穆、赫四位大相公为第一排,其后分列文武,以文官致仕的功勋老臣在稍西面,以武官致仕者在稍东面,再后则同理,依官品高低,七品以上京官、地方官分文武,依次列于勋旧功臣之后。”那礼部官员一边走,一边前后左右的指着,大声对莫粦一行介绍道。
在龙虎寰丘内停留了一阵儿,在再三确认了众人都听懂了明日大祀的安排后,那官员擦了把汗水,他微抿因大声介绍多时而稍显干咧的嘴唇,继而对众人道:“诸位即对明日大祀之礼皆以知晓,在下便放心了,诸位,我们这便自从门而出,会木营去吧,明日大祀之事,不可有失,回营后,望诸位趁早入账安睡,养足精气以迎大祀!”
说罢,他便带着莫粦等人往“从门”外而去,回返寰丘以南的大营了。
速慎人学习中土夏人的祭祀礼仪,祭祀前的准备虽显得繁琐复杂、花费不菲,但却也透出一颗敬畏天神的诚心,也算不易了呢。
莫粦收回了思绪,抬起头仰望着浩瀚的星空,心中想到。
此时,恰有一颗流星划过,转瞬即逝,而莫粦未曾注意到的是,几乎在同时,被称为白虎七宿的群星中,最亮之星“毕宿五”忽然闪烁着变暗了下来。
莫粦未曾看到的,却有人看到了,木营内的东北方,一处大帐之外,韩继兴同样抬头看着星空,他皱眉喃喃道:“流星坠地,白虎七宿毕宿五之星不再明亮,白虎,是我海平国王室的骨相啊,最亮星毕宿五忽然暗淡无光,莫非吾国要有灾祸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