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忆风大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身体就做出了反应,瞬时,他已冲出了房间,穿过胜利者村的草坪,把他自己淹没在黑暗中。
从阴冷的地面泛上的潮气打湿了他的鞋袜,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他的脸上,可他却没有停下来。
往哪儿跑?哪里?树林,当然是。
陆忆风跑到隔离网边,听到了嗡嗡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已如困兽一般被囚禁了起来。
他心慌意乱地向后退去,又急忙转身,向前跑去。
当他意识稍微清醒时,他发现自己身在胜利者村一间空房的地下室里,两手扶地,像咸鱼一样摊在那里。微弱的月光透过头顶的天窗洒在室内。
陆忆风又冷又湿,呼吸急促,尽管他试图逃脱,但这丝毫无助于抑制他内心的癫狂情绪,它会把他吞噬,除非把它释放出来。
他侧身蜷缩在地上,怔怔地看着投射在水泥地上的月光。回到绝地求生,回到那噩梦般的地方。
那就是他新的去处,闪现在他眼前的不是竞技场,而是不安的一切: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侮辱、被折磨、被杀死;在荒野中逃生,被毒圈追逐,运输机在头顶呼啸而过,永远,永远不要再回到竞技场去。
地上有一块布,是以前刷油漆时用过的,陆忆风把它拉过来,当毯子盖在身上。远处,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可现在,即使他最近的人,他也不再去想,他只想到他自己,和等待着他的一切。
那块布很硬,却给他带来温暖。他的肌肉渐渐松弛下来,心跳缓慢下来。
那个拿盒子的小男孩浮现在他眼前,巴泽尔从里面拿出有些泛黄的信封。这真的是早就为世纪极限赛所立好的规则?似乎不大可能。这对于目前死亡游戏的处境似乎是一个太过标准的答案了。除掉他,是第一步。
巴泽尔的话在他的耳边回荡,“为了提醒反各位玩家,即使他们中最强壮的人都无法战胜凯匹诺,三十六届绝地极限赛将从现有的胜利者中选出。”
是的,胜利者是强者。他们在绝地求生中胜出,走上游戏的巅峰,在凯匹诺大陆声名鹊起。
如果说在这个情况下哪里还有希望的话,那么他们,或者说“他们”,就是希望的化身。而此时,包括红名玩家在内他们中的将近两百人要被杀死。
陆忆风庆幸自己只是上届才赢得了比赛,否则他就会结识其他胜利者,这不仅因为他会在电视上看到他们,而且因为他们每届都被绝地求生组织者邀请为嘉宾。
即使并非所有人都会像史密斯一样做指导老师,他们中的多数人也会回到游戏里参加绝地求生的活动。陆忆风想,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成为了朋友。而他所要担心被杀死的朋友只有江琳琳和斯密斯。江琳琳和史密斯!
他兀地坐了起来,理清思绪,扔掉盖在身上的布单。一直想什么呢?他永远都不会杀死江琳琳或史密斯,但他们中的一个将会和他一起进入竞技场,这是事实。
他们甚至已经商量好了谁去。无论先抽中哪一个,极限赛中另一个有权作为志愿者去替换他。无论怎样,江琳琳会要求史密斯允许她和陆忆风一起进入竞技场,去保护他。
陆忆风开始在地窖里徘徊,急切地寻找着出口。他是怎么进来的呢?
他慢慢摸到通向厨房的台阶,看到门上的玻璃已经被打碎了。他的手黏乎乎的,似乎在流血,肯定是玻璃划的。
他终于冲到黑夜中,直奔史密斯的住处。他正独自坐在厨房的桌旁,一手握着一只半空的酒瓶,另一只手握着匕首,喝得醉醺醺的。
“瞧瞧,谁来啦。折腾够了吧。终于想清楚了,亲爱的?终于弄明白你不是一个人去竞技场?瞧,你是来问我的……什么事?”史密斯说。
陆忆风不回答。窗户大开着,凛冽的寒风抽打着他,就好像他在室外一样。
“我得承认,这对那女孩要容易些。她刚才就来了,那会儿我还没来得及把酒瓶上的封条撕开。她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好进到竞技场。可你会说些什么呢?”史密斯学着他的声音说,“代替他,史密斯,因为机会是均等的,我更希望江琳琳而不是你能有一次机会,嗯?”
陆忆风没说话。既然他点到了,恐怕这也就是他想说的。
让江琳琳活下来,即使这意味着史密斯得死。不,他不会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