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得没错,不管高静给高志鹏吃的哪种药,都没起太大作用。他疼得牙齿打颤,汗水直流。
直到她用注射器抽取了一只小瓶里的药液,打在他的胳膊上。很快,他脸上的肌肉就松弛下来。
“这是什么东西?”江琳琳问。
“橙色品级的非卖品,叫吗啡。”高静答道。
“马奇也认识高志鹏,这我以前还不知道。”江琳琳说。
“我们过去经常卖给她草莓。”陆忆风没好气的说。可,他有什么好气恼的呢?肯定不是为她拿来药而生气吧。
“那她肯定吃过不少草莓吧。”史密斯说。
瞧,他就是为这个而恼火。这话的意思好像他和马奇之间有什么事,他不喜欢。
“她是我朋友。”陆忆风怏怏地说。
高志鹏用了止疼药,渐渐睡去了,他们大家也稍微松了口气。
江琳琳弄了点炖菜和甜点,每人吃了一点。江琳琳和史密斯都愿意留下来,但高静还是坚持让他们都回去了。她知道劝陆忆风去睡觉也是徒劳,就留下他来照顾高志鹏,她去休息。
现在餐厅里只剩下他和高志鹏,他坐在刚才江琳琳坐过的凳子上。
是不是每个人在睡梦中都显得年轻了?现在高志鹏看上去就像他之前在林子里遇到的那个人,那个和江琳琳一起救他一命的人,那个骂他抢走猎物的人,那个姐姐还被他拐跑的人。
他们是何其相似的人啊——都很恐惧,但其实都很有责任心。可,为什么只有在高志鹏被鞭笞、几近丧命的时候他才看到这一点?
陆忆风觉得自己自私,的确是个懦夫。也许之前一切都是游戏还好,然而虚拟世界已经今非昔比。
他觉得自己是那种人,一旦可能,就自己逃跑,以求生存。而把那些无力逃走的人丢弃,任其毙命。高志鹏今早在林子里见到的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难怪他赢得了绝地求生,任何光明正大的人都不会做到。
“你救了江琳琳。”他在心里试图替自己辩解。
但现在,他对此甚至也产生了怀疑。他心里十分明白,如果他任凭江琳琳被淘汰,他回到凯匹诺大陆后的生活也不可想象。
他把头放在桌边上,对自己的鄙夷难以言表。正如巴泽尔总统所说的,像塞克林一样被撕成了碎片。
那些浆果啊。陆忆风意识到,“我是谁”这个问题的答案就隐藏在那有毒的浆果中。
如果说,当时他因为害怕自己返回凯匹诺大陆后会遭到冷遇,而把毒浆果拿给江琳琳吃,那么他的动机是多么的可鄙。
如果说他把浆果给他是因为他爱她,那么,尽管他是可以原谅的,但他还是自私自利。
如果说,他给江琳琳浆果纯粹是为了快乐,那他的所作所为则是有价值的。问题是,他不清楚当时他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
抑或,各辖区的玩家们的看法是正确的?这是一种快乐的挑衅行为,尽管是无意识的?
因为在陆忆风的内心深处,他清楚地知道靠逃避是无法让自己、让朋友,或者让身边的人活下去的。
虚拟世界的生活与死亡游戏的日子没有太大的区别。就像绝地求生想必与凯匹诺大陆的冒险地,在某些时候,你不能一味逃命,而应转过头来,去对付欲置你于死地的人。
最难的是找到对付敌人的勇气。嗯,陆忆风想,对高志鹏来说,这并不困难。他生来就具有不服的顽强性格。而他自己却是逃避现实的人。
“对不起。”陆忆风喃喃自语。他靠上前,喂了他一口能量饮料。
高志鹏的睫毛忽闪了一下,睁开朦胧的眼睛,看着陆忆风:“嘿,好兄弟。”
“嘿。”陆忆风说。
“以为你已经走开了。”他说。
摆在陆忆风面前的选择很简单,要么像被追捕的动物一样死在林子里,要么死在朋友们身边。“我哪儿也不会去的,我就待在这儿,一直陪你搞事情。”
“我也是。”高志鹏说。他勉强笑了笑,就又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