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父与阿纳托利对视一眼,后者解释道,“多层建筑不一定有地窖,有地窖的能容纳人数有限。防空洞可行,可从防空洞出来后,市民们又该何去何从?”
王勇愣住。阿纳托利的一席话让他反应过来,轰炸后的斯大林格勒必定一片狼藉,宛如末世废墟。轰炸结束后,斯大林格勒不在事宜居住。他们最少得迁至五十公里外的杜博夫卡。这牵扯到老幼壮年,食物,护送人,落脚后的生活安排等各项棘手的问题。
“不能让他们继续呆在斯大林格勒。”王勇稍作沉吟后坚定的回答道,“得去更远的地方。”
老神父意味深长的看着王勇,“他们的家产?”
“没有命重要。”
阿纳托利吹了个口哨,被老神父打了一巴掌。“对有的人而言,还真比命重要。”
王勇眯起眼睛,阿纳托利背后一凉,曾经的余威犹在,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王勇看的不是他。王勇的视线飘忽不定,好似在追着月光游走。
“圣堂来负责。”王勇说。
“圣堂?什么圣堂?”阿纳托利问。
老神父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毛,“宗教?”
“嗯。是我的信仰,我是其中的一份子。由圣堂来负责这群人的经济问题,但他们必须今晚进入防空洞,等轰炸结束后迅速离开斯大林格勒。”
“……你知道那是多大一笔钱吗?”阿纳托利好心提醒,但王勇的神色不变,摆明坚定了想法,“行,不错。是个干大事的家伙。”
有了王勇的回答,老神父也不再追问。一个从未听过的新兴宗教在这块土地上出现,这件事要不要向上汇报,老神父认为这件事他首先是以斯大林格勒的一份子参与其中,其次才是神父的身份,所以可以通个情,打个幌子,就别再给这位年轻的军官添堵了。毕竟像他这样有良心的人,少一个就少一个了。
“阿纳托利,你把他们都叫起来,把仓库的粮食收一收,但别忙着提出来。再分一部分人去做流浪汉的工作。”
“至于您,先生。就劳烦您和我一起去游说我的那些老家伙们吧。”老神父把外披递给阿纳托利,神父制服上挂着的银色十字架边角闪了闪银光。王勇把视线从十字架上收回来,“麻烦您了。”
以斯大林格勒的喀山教堂作为第一个齿轮,它的转动逐渐带动了其他部件。老神父与王勇整夜奔波,一扇接着一扇的门被敲开。有满面胡渣的中年男子,即使深夜见客也要打扮得体的贵族妇人,甚至有学生组织的领导者。这张巨大的织网就如老神父眼角的沟壑一般,笑着时深不见底,严肃时不显山不露水。
跑的路多了,老神父体力不支,王勇便把他抱起来。两人走过的地方慢慢亮起街灯。夜最深的时候,街上却渐渐有了人气。他们互相打着招呼,手里拿着电筒,走向相同的方向。
“这是最后一家了。咳咳。”老神父剧烈咳嗽两声,“你去敲门。”
王勇眼里全是担忧,“要不我去和这位解释吧。”
老神父摇摇头,“你不行。敲门吧。”
王勇敲开门,一把尖锐的匕首从门缝隙里探出来。王勇没躲,单手捏住刀刃,用力一抽。里头那人没做好准备,就这样连人带着匕首被王勇拉了出来。一个小脑袋的男人,在本该熟睡的深夜里依旧穿戴整齐。
老神父哈哈一笑,“老列夫,遇上对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