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蕙的身体抵抗力很好。
子弹打进了她的身体,却没有打入骨头,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取出来之后,她高烧。再而后,就是长长的昏迷。
熬过这些,她终于醒了过来。
廖士尧和军医脸上欣慰的笑、两个孩子天真的愉悦,让她心田暖融融的。
“戴副官没事吧?”阿蕙开口第一件事,问廖士尧。
肯定有伤亡的,阿蕙却害怕戴副官出事。她没有问堂妹赵嘉盈,因为阿蕙知道,赵嘉盈并没有受到枪伤。
戴副官却被击中了。
从茂城逃亡到杭州府官邸的第一天,就是戴副官给阿蕙领路的。一个多月的相处,朋友谈不上,至少算是很熟悉的人。
廖士尧脸上就露出几分阴晦。
阿蕙不由心底发凉,戴副官中弹身亡了吗?
“…….他比较不幸。”廖士尧顿了顿,才神色如常,轻轻说了句之后,又问阿蕙,“可有哪里不舒服?还有三四个小时,就到茂城了。”
戴副官在廖士尧身边多年,这样牺牲了,廖士尧心里也很难过,所以他转移话题不想多谈,怕自己露出戚容。
身边的人常有伤亡,廖士尧对死人并没有麻木。只是他是最高将领,他不能伤心,于是他学会了把情绪控制住,在外人眼里看不出波动。
戴副官胸口中弹,当场身亡。而另一个副官,则因为子弹离心脏尚有一厘米左右的距离,保住了性命。
阿蕙心头发紧,却也不好再多问了。
廖士尧问她哪里不舒服,阿蕙答不上来,因为她哪里都不舒服。她的身子好几处伤,隐约的疼痛时时袭来。
只是,马上就要到茂城了,阿蕙不由心里雀跃。
前世,她逃亡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茂城,再也没有见过亲人。而今生,她回来了。
还是和前世有很多不同的。
没人知道阿蕙心底的沸腾。
“我很好,想睡一会儿。”阿蕙对廖士尧说道。
廖士尧微微颔首,让军医和副官们都出去。
两个孩子趴在床边看着阿蕙。
等旁人都走了,廖士尧也让他们出去,小禹就拉着阿蕙的被单不放手。
兆慎也求廖士尧:“二叔,我陪蕙姐姐!”
“让他们在这里吧。”阿蕙见廖士尧不同意,想赶孩子们走,而孩子们很不情愿,便开口说道。
这间车厢有两铺,对面床铺可以给孩子们睡觉。
看这两个小鬼刚刚睡醒,精神抖擞的样子,估计是睡不着了。
廖士尧只得同意了。他也没有出去,坐在一旁。
两个孩子便兴奋趴在床边,看着阿蕙。
特别是小禹,一双眼睛似会说话一样,笑盈盈望着苏醒过来的阿蕙。他的眼神,让阿蕙的心都融化了。
阿蕙想身后摸摸他的脑袋,却发现自己的手上,缠满了白纱,一动便是钻心的疼。
她倒吸一口凉气。
两个孩子也吓住了,顿时噤声,都睁着大眼睛看阿蕙,很紧张。
廖士尧起身,帮阿蕙把手放到被子里,对她道:“你手掌都割破了……别用劲,休养一些日子就好。”
阿蕙想起来了,当时她抓起碎玻璃就割那个土匪的脖子,还顺势拉了一下,把那土匪的头都要割下来。
可是玻璃是锋利的,阿蕙自己的手掌也难免划破。
她那么用力,手掌几乎被自己拉断了吧?
只是那个瞬间,阿蕙想起前世逃亡的时候,好几次差点被地痞无赖强|暴。只有杀了那个人,他才不会伤害自己。
阿蕙原本是回茂城伸冤的,她并没有杀害曲爱雯。
而这次,她真的杀人了。
“能好吗?”阿蕙吸了一口气,把疼痛忍了过去,才问廖士尧,“是不是割断了?”
廖士尧有些语塞。
他不想撒谎,却又不忍心实话相告。
“不碍事,我左手灵活些。”阿蕙道。
割断的是右手,而阿蕙除了吃饭和写字,其他的都是用左手。
她开枪也是左手。
“不至于那么严重。”廖士尧听到阿蕙言语里的乐观,微微笑了起来,“不能负重,穿衣吃饭却是不耽误的。只怕握笔没什么力气。”
就是说,并没有全部割断,大概只是断了几根筋。
这也是意外之喜了,阿蕙露出了笑容。
两个孩子看到阿蕙笑,松了口气,也跟着甜甜笑。
凝重的气氛消失殆尽,满室温馨。
“蕙姐姐,你什么时候能起来?”小禹悄声在阿蕙耳边问。
阿蕙也悄声道:“再过些日子才能起来。”
小禹就嘟了嘴巴,不知该说什么。
兆慎则问:“蕙姐姐,你饿吗?”
阿蕙摇头。
说了一会儿闲话,两个孩子又犯困了,小禹趴在床边睡着了。廖士尧把他抱到铺上。
兆慎也困了,自己爬到对面铺上,挨着小禹躺下。
阿蕙阖眼,不知不觉也睡了。
火车停靠茂城车站的时候,原本哐当的响声突然消失,阿蕙一下子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