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赵管家吗?”阿蕙微愣,继而直接问廖士尧。
她不想管这件事。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阿蕙倘若帮廖士尧选了佣人,那么将来这些佣人是否忠诚,责任都在阿蕙身上。
阿蕙不知道茂城的案子还要多久。
自古延续下来的官僚主义审判的过程,并没有因为到了民国而改进。一桩案子从审理到最后的结果,有时候需要半年。
像陆通的案子那么迅速,是因为被害者是英国人。国际纠纷掺杂,让政府不得不快点甩到那个烫手山芋。
而阿蕙的案子,就没有这种特权。
从案发、逃难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曲峰林才被革职调查。
这一调查,又是阿蕙不能控制的,也许一个月,也许两个月,也许一直拖到年底,拖到廖士尧都没有了耐性,才能有个结果。
茂城对曲峰林的调查要拖多久,阿蕙就要在杭州府躲多久。
回去得越晚,阿蕙承担府上佣人的工作就越多。
这不是她的本职。
她虽然客居这里,却也帮着带孩子,她该尽的义务已经做到了。
“…….让管家帮你。”廖士尧顿了顿,道。说罢,他起身,对三个孩子道:“我晚上才回来,天气热,别出门,小心中了暑气。”
三个孩子都乖乖道是。
廖士尧很满意,露出笑容,拿起放在桌上的军帽,转身走了。
阿蕙也放了筷子,快步跟上去。
廖士尧有些吃惊,脚步缓下来,问阿蕙怎么了。
“家里选佣人的事,交给管家吧。这些日子您不在家,家里也挺好的。昨日那厨子的事,只是他用人不慎。再给他一个机会吧。他办事很仔细,您应该放心他。”阿蕙道,“我天天带着小禹,昨夜替小禹打扇,半夜都没有睡好,我只怕有心无力。”
廖士尧脚步就彻底停了下来。
他看着阿蕙。
这是拒绝了廖士尧的提议?廖士尧心底有些惊讶。
他有心把权利给她,让她在府上过得更加自在,她却不要?
不要就不要吧。
廖士尧笑了笑,道:“好,你告诉管家,让他负责好了。”
很痛快就答应了阿蕙的请求。
阿蕙笑:“您放心吧。”
赵管家到得了阿蕙转述廖士尧的命令之后,立马着手准备招工。
他曾经做过十几年行长家的管家,应对过无数的大变故,自认为不管是谁家的管家都能胜任。只是像廖士尧这种急切又强势的性格,让赵金江从心里否定了自己从前的自信。
招工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而廖士尧却吩咐一天之内做好。
这位督军大人,当招工是行军打仗吗?
当家里是军营吗?
赵金江也顾不上抱怨,动用自己从前的关系,忙碌了起来。
到了黄昏的时候,才招齐了七个佣人。其中,女佣有三人;厨子两名,一个会烧庐州菜,口味和廖士尧叔侄几人还算符合;一个会做早点和糕点甜食;杂工两名。
剩下的,再也凑不到了。
到了晚上六点多,廖士尧打电话回来,说他今天很晚到家,让孩子们先吃饭。
赵金江私下里找阿蕙,他一头大汗,头发凌乱了也顾不上梳理,恳求阿蕙道:“…….赵小姐,您帮我求求情。我已经尽力了。杭州城里做工的人多,可是咱们府里又不能用刚刚从乡下来的,至少要在大户人家做过事的,才会懂规矩。这种人就难找了。被赶出来的,咱们肯定不能要的。要不是主子升迁或者破产,都不会出来。一旦出来,也是很快就能找到事。我今日也是托了好些朋友,才凑齐这些人的。”
他很狼狈,跟阿蕙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嘶哑。
阿蕙也觉得廖士尧的要求,的确是太过于苛刻。
只是,她用什么立场去和廖士尧谈?
家里所有的佣人,包括赵金江,都以为阿蕙是廖士尧的女朋友。
可阿蕙不是。
她可以同情赵金江,可是她不能帮他。
“管家,你怎么自己不去和督军说?”阿蕙道,“这些都是实情,又不是你狡辩的托辞。你已经尽力了,应该让督军知道!”
赵金江面露难色。
他不敢。
从前他在行长见做管家,行长是个读书人,斯斯文文的,对佣人说话也是软声细语。太太人也好,总是教导少爷和小姐们要尊重佣人,不准随便打骂佣人。少爷小姐们也是客客气气的,赵金江哪里见过廖士尧这种的,随手就开枪?
让他去跟廖士尧抱怨这些?
他还想活得长些。
“赵小姐,您菩萨心肠,帮帮我这回,我定会铭记于心。只要督军能宽限三五天,家里的佣人就能补齐。”赵金江恨不能给阿蕙跪下。
阿蕙脸色没变,她声音温柔安慰赵金江:“督军不是那不讲理的。昨日是因为有事让他生气,他说话是严格了些,却也通情理。他以前可能没管过家里佣人的招工和辞退,不知道这中间的曲折。你在府上是管家,你若是不能督军实话实说,我能帮你一回,还能次次帮你?你一次扛下来,以后的事情就越来越多,越来越难,你次次都要我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