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雍听着严佐嵇的话,半晌没有开口。
电话这头的宁雍,脸色铁青,似严霜倾覆。
他冷笑道:“严次长,宁某在茂城多年,头一次遇到您这样官威逼人的!宁某还以为能交个朋友,既然这样,宁某就高攀不起了!”
说罢,重重挂了电话。
严佐嵇微愣。
他倒是没想到,一件小事,宁雍发这么大的脾气!
宁雍从小混混到今日的茂城一霸,不是应该很擅长察言观色、掩藏情绪吗?严佐嵇又没有得罪他,不过是帮曲峰林牵线搭桥而已。
虽然茂城的官僚都忌惮宁雍,宁雍又何尝不是跟他们共存共荣?没有到真正利益冲突的时候,不应该翻脸啊。
严佐嵇自认为没有触犯到宁雍的利益。
宁雍不就是拿了赵家的好处,替赵小姐办事的吗?
严佐嵇心里疑惑,问身边的下属:“这个宁雍,一向狂妄?”
倘若宁雍是个过度强势的,严佐嵇准备给他点颜色瞧瞧,免得宁雍觉得严佐嵇好欺负。能相互利用的两个人,必须是相互忌惮的。倘若宁雍觉得他严佐嵇没用,那么,以后他严佐嵇就要唯宁雍马首是瞻。
严佐嵇不想要这个的下场!
下属不知道严佐嵇和宁雍、曲峰林之间的原委,所以把他对宁雍的看法告诉了严佐嵇:“…….宁先生的公司,挂着金融公司的名头,实则走私的。他公司的收益分成三份,给军政府一份,给市政府一份,宁先生自己拿一份。市政府和军政府那些人,不用做事就每个月有大量的钱进账,他们都很信任宁先生。次长,您初来茂城,千万别和宁先生过不去。”
说的严佐嵇后背有些凉。
这个宁雍,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
像这样用暴利去结交军界、政界的权贵,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严佐嵇见这位下属有些远见,给他点了支雪茄,让他坐下来,仔细说说宁雍这个人。
下属恭敬不如从命,当即把他知道的宁雍,一点一滴告诉了严佐嵇:“宁先生重义气,谁恩泽过他,他就涌泉相报。
最近您不是和赵家接触过吗,说起赵家,不过是宁先生早起的时候,赵老先生帮过宁先生,宁先生却把赵老先生当自己的兄弟。赵家的事,宁先生向来都是当做自己的事。听说宁先生的独女,将要嫁给赵家的三爷。
次长,倘若不是从前赵老先生对宁先生的照顾,赵家有什么资格娶宁先生的女儿?不说旁人,宁家光陪嫁,就是小半个茂城的资产啊!”
严佐嵇顿时就变了脸。
他以为赵家买通了宁雍而已,宁雍才会那么积极替赵家卖命。
他甚至以为,宁雍想追求赵家四小姐,才会把赵家的事当成自己的事。
赵家四小姐那么美丽,谈吐高雅,这样的女人更加迷人。
不容易上手的女人,才让男人有追求的欲望。
严佐嵇哪里知道,根本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
赵家是对宁雍有恩,宁雍才如此回报赵家!
那么,他把赵嘉蕙介绍给曲峰林,是不是踩到了宁雍的底线?
那下属却没看出严佐嵇的变脸,继续跟严佐嵇道:“…….陈市长当初到茂城,亲自请宁先生;警备厅的厅长,经常孝敬宁先生。从前的茂城总银号的行长不给宁先生面子,后来他贪污的罪证,一条不落被寄到了南京。宁先生最厉害的不是他的生意,而是他的消息。很多人跟他买消息。当官的,谁能保证自己干净,所以谁都不敢得罪宁先生…….”
说罢,下属冲严佐嵇抱歉笑了笑。
“当官没一个干净的”这话虽然是实话,却不应该由他一个稽查队的大队长说出来。
严佐嵇显然没有在意这句话。
这位下属发现,他的顶头上司严佐嵇脸色越来越差,下属立马不敢再多言了。
严佐嵇回神,知道自己有些失态,换了个坐姿,重新点了根烟。
吞云吐雾间,他的神态也掩饰了几分,再次问那个下属:“你说…….宁雍会不会喜欢赵四小姐?”
下属微愣,继而哈哈大笑:“次长,您误会了!赵小四姐是宁先生独女的好朋友,宁先生要什么女人没有?赵老先生又最宠爱赵四小姐,宁先生和赵老先生是好朋友,断乎没有这样的道理。”
严佐嵇声音有些冷,道:“赵四小姐那么漂亮,难免宁雍不动心?”
下属低声道:“赵四小姐是孟少帅的人!宁先生再不济,也不会抢孟少帅的女人,得罪了督军府!”
严佐嵇豁然站起身来。
半晌,他猛然把面前的茶几一脚踹了。
滚烫的茶盏翻了一地,把米驼色的地毯全部染湿。
下属吓住了,也忙不迭站起身,神情不安立在一旁。
他听到严佐嵇咬牙切齿道:“曲峰林……他居然敢摆老子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