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的戏弄让黄连洞喽啰苦不堪言,一个随云继杀回城里的喽啰叫嚣着:“云大哥,不如烧了刺使府鱼死网破,看他们还敢如此嚣张?”
但见云继一脸死气:“这话对卢光彬兄弟还管用,对李君就不行了,这小子压根就没把虔州城放在心上,若是我们烧了刺使府,他就更不用顾及向卢光彬交代,眨眼就会杀进城里……”
“难不成就这样被他一直戏弄下去吗?”喽啰们憋屈道。
也有不怕死的,扬言组织兵力,再冲杀一次,不信泉州全副武装的兵马还不歇息了,却见云继暗自摇头:“兄弟有所不知,那李君狡猾的很,冲杀高头领和我的不是同一队人马!”
这时喽啰中有人才反应过来,两次冲出城外,虽说都是那个彪形大汉邹勇夫带队,然第一次的骑兵冲杀要更迅疾猛烈些,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久经沙场的老兵,第二批冲劲有余,但迅猛不足,应该都是新兵。两队轮番作战,一来可以减轻压力,二来可以让新兵从冲学习,就是可怜自己被人当做实战练兵的靶子,实在可恶,可恶至极。
看着弟兄们垂头丧气的模样,云继挺了挺身子,铿锵道:“如今之计,兄弟们将云继绑出城去,或许还能换一条活路……”
“云大哥这是哪里话?我们都是拜过山头的,岂能贪生怕死,出卖兄弟。如今还有一顿粮食可用,待天明之际,云大哥再带我们冲一次,只要进了附近的山林,即使那李君有千军万马,也拿我们没办法。”
“好兄弟!”云继一把抱住这个看似瘦弱,却血性十足的兄弟,看到他脖颈间的胎记,这才想起这位兄弟名唤贺昭,当即任命他为一方头领。
月落乌啼,城外笼罩了一层淡淡的迷雾,云烟缭绕之中,诸州联军正在酣睡,唯有昨夜赶来的汀州兵马守卫两侧。
城头上云继经过多番查验,觉得此时不冲出去,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当即令贺昭率一小队向城南匆匆驶去,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两千余众摸向城西。刚到西城大门,便听城南传来一阵厮杀,云继当机立断,率众喽啰向韶、封二州大营杀去,待到营帐之际,突然调转攻势,朝萌渚岭方向逃窜而去。
狂奔了约有二里地,见身后无人追赶,云继大喜,登高眺望,隐隐可以看见韶州主营帐前站了两个人,一人羽扇纶巾,摇手指向自己这边,另一人则双手叉腰,朗声笑了起来,云继正在纳闷,就听不远处一阵杀喊之声迎风而来。
吃惊之余,以为是中李君的埋伏,慌忙整顿队形,准备抵抗,不想杀喊声近在耳畔时,才看清楚,只见从萌渚岭沿路而下,满是行色各异的流民,他们有人手中提着单刀,有人不知从哪扛了一柄锄头?还有甚者顺手从路边折了一截木枝,随怒气冲天的队伍啥喊声一路朝这边杀来。
云继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些只会种地牵牛的庄稼汉会拿起锄头,将他的头颅锄下来,供奉在山神庙前。
不论是是不是被他掳上山的,这些流民都会在他头颅上吐一口,直到那个把他推下山谷的郑晖走近身前……头颅前,说了一句‘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云继这才明白了一切。
夕阳的余晖洒在不远处已经四散分离的尸体上,云继怒睁的双眼逐渐失去了色彩,最后一刻,他看到一个稚嫩的青年,走近前来,面色如水地注视着自己眼神一点点变得空洞,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说道:“从此,五岭盗贼不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