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是光州李氏族长,因李氏一脉在淮南道有田产万顷,可谓是富甲一方,在一众族长中,算是最有话语权的。不过李族长年纪大了,发挥了他的余热后,就把暂时稳住的场子,交给较为年轻的陈氏族长历练历练。
也不知道这陈族长是何出身,竟然身负玉带革履,腰悬七尺青峰,一副贵胄做派。
只见他手按长剑,大踏信步走进厅来,不紧不慢道:“诸位厢军请听陈某一言。自黄巢北攻洛阳以来,我二州战火不断,各州府郡县动乱不安,百姓流离失所,商贾息业,以致田地荒芜,州府断粮,在座诸位都是饱受挨饿之苦。如今刺使王绪请来原淮南节度使掌书记徐文瀚,有徐老坐镇光州,正是我二州恢复生产的大好时机。然,郡县之下仍有盗贼猖狂,贻害乡邻。刺使请诸位厢军归位,正是护我二州安定的仁义之举……”
“仁义个屁!”案前一排指挥使中有人喝骂道。
那陈族长向来自持贵胄,平日里多不愿与这群丘八为伍。但是今日却是众厢军占据上风的大好时机,哪轮到他在这里满口仁义道德?
见陈族长镇不住,对岸站起一雄姿伟岸,剑眉星目的先锋将。此人正是王绪的妹婿刘行全,只见他身披光明甲,脚踏虎头靴,躬身向众人施礼道:“行全曾与诸位厢军相持而立,双方互有死伤。然如今二州初定,正是你我共同携力重建家园之际,还望诸位摒弃前嫌。”
说罢,抽刀出鞘,置于案上,铿锵道:“行全自知当日厮杀之时,伤及了众厢军的兄弟同胞,今日愿以死谢罪!但求诸位厢军在行全死后,能以守护光州为己任……”
好一个刘行全!这几日,李君与众家童闲聊时就听他们说起过此人。王审潮也当然不敢让王绪的妹婿有个闪失,忙将刘行全的横刀归鞘,对众人道:“在座诸位中多有审潮敬佩之人,审潮虚长诸位几岁,平日里诸位兄弟唤我一声潮大哥,审潮自是以兄长之名对诸位多方照顾。如今二州临难,希望众兄弟看在审潮的薄面上,暂放仇怨,共同协理二州才是。”
众厢军闻言,面面相觑。王审潮说的没错,三个月以来,若不是他在边境处为各家开启方便之门换取粮食,众人早就埋进土里了。
前排众指挥使闻言商议良久,推何云义出来说话。何云义取来酒坛,与王审潮一连对饮三碗,酒方过罢,何云义虎视道:“看在潮大哥的面上,我等愿意归附刺使管辖。但王绪必须交出叛徒赵恒,否则我等愿死不归!”
“不交出叛徒赵恒,愿死不归!”众厢军又齐声附和道。喊声之大,险些震掉了游梦天外的李君手中那半截黄瓜。
这叛徒赵恒正是当日王绪攻入光州城的关键所在。光州城池坚固,又有护城河防御,外带半截残损的夹城,不是王绪那些破瓜烂铁组成的万人队伍能轻易攻破的。
同样王绪队伍也面临粮尽危机,六月攻城不下,队伍已经减员大半,王绪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年关将至,城中突然传来一则密信,正是厢军赵恒所书。信中言他与刺使不和,愿在上元节午夜过后,打开城门,放王绪大军进城。条件很简单,百两黄金外加鸿雁楼美女一名。
王绪先以为是刺使廖重之计,迟迟不决。然军中已有哗变之举,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信那赵恒一回……
在李君看来,王绪是不可能交出赵恒的,交出赵恒,王绪就会失信于军中。这年头信义稍微差点,明天的太阳都不一定能见到。
场面也在几番争持之下成了僵局。刘行全自然不会让王绪失信,但他此刻也没办法,这些厢军们打仗时也没见过这么齐心,这会倒是抱团取暖,真让他头疼。
咳咳,该是主角出场收人头的时间了。李君搂着何云初神色自若,在她耳畔轻语道:“云初娘子,今夜我们用什么姿势呢?”
“啊……!”一声破空之音将榫卯结构的梁柱都震落下许多灰尘。李君没想到自己人生中第一次破音,竟然是他家云初娘子掐出来的。
“何人大胆!敢在这里吼叫?”
众人顿时放下仇怨,齐齐看向扑倒在地的李君。
李君拂去身上灰尘,朝数百个凶神恶煞嬉皮笑脸道:“呃……莫事、莫事,你家继续谝,继续谝!我就是个路过打酱油的……”
“拿下!”
说时,十几个厢军齐齐将李君按倒在地,一人上前掐住李君脖子喝道:“哪来的屁帘娃娃,在这瞎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