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言未了,就听噗通一声,那方芦长拜李君脚下,铁汉情真道:“李兄明鉴,本次清源军叛乱,实乃方某训教不严,以致酿成大祸,如今又逢潮州巨变,多日来,刘公已是心力交瘁,方某虽与李兄素不相识,但求李兄出手援救,他日方某当辞去清源军团练使,为李兄左右服侍……”
也不知道刘崇龟究竟有何等魅力,能让这般铁汉忠心于他,李君一时间还真有些嫉妒:“方将军请起,李君受不起这般大礼!”
“李兄不应了方某所言,方某也无颜面再回广州都督府见刘公,今日就在此以死谢罪。”时,方芦便按下李君腰上佩剑,一道寒光如幽灵般向脖颈穿梭而去。
却见二指飞蝗一般夹在剑尖,终是救下了一位忠义铁汉,只是铁汉的这份忠义到底值不值,李君已有些迫不及待,想见见他所忠之人。
“方将军请起,今日李君不为别的,只为能在这乱世,遇到如方将军这般忠信之人!”
三人闻言,心口的大石终是落下,适才李君的冷漠实在让他们窒息,也正如李君所言,现下所发生的诸事,都与他无关,泉州完全可以独自出海商贸,之所以拉上广州,无非就是看上了刘谦的战舰,而泉州有勇健的骁卫都,只需强加训练几月,海上所谓的盗贼,也不敢拿商船如何。
但见李君转身,走向满怀自信的谢贯,冷声道:“谢都头为何还不离去?”
这一句如尖刺麦芒直扎谢贯心头,就在李君离开军营的两个时辰后,刘达终因失血过多离去,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刘达也算是彻底看清了局势,临走前好言劝众都头道:“亲使的第三问,是想,端州如今驻扎三千余众叛军,还有数万南迁流民,加上本地居民,根本长久不了,若我等前去投效,结果亦然是个死。”
都头们闻言,也是恍然大悟,刘达又道:“今日那青年言自己乃刘崇龟亲使,多半是临时起意,在诓骗我等,信不得,不过其人应该有十足把握为我等指条活路,至于他是何人,待其为我等弟兄指引迷途后,便知分晓。”
刘达刚完遗言,营外就响起一阵刀枪碰撞之声,军卒纷纷提刀出营寻看,原来是两名都头发现万景忻心怀叵测,欲图诱杀二人。在伤了十几个弟兄之后,终是拿下了万景忻和方芦。
而谢贯却不想低声下气来韦府求教李君,正好借二人逼迫所谓的亲使道出活路,只是没想到,与军中弟兄商量那么久,一眼便被人看穿了,尴尬之情已是难以言。
谢贯明白,此刻若是再装下去,眼前这位泉州司马可能就真的撒手离去了,为了一众弟兄有条活路,终是屈身下拜道:“亲使莫怪,我等只是为求一条活路,两位都头也只是轻微刀伤,现如今正在营中静养,至于方将军和万景忻狗……贼,待亲使指明迷途,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他日再见,全当路人。”
“好,好的很!”李君长呼短出,气息纷乱,就差破口大骂了,“看来本亲使确实是个好欺负的主。”
“亲使莫怪!”一众兵卒纷纷紧随都头们俯身拜道,黑压压的人群一直蔓延到韦府大门外。
夜色在红日的万丈金芒威慑之中,渐渐退去,万道金光铺洒进韦府,透过正厅的直棂窗,在李君身上刻了数道金影,只听他语重心长道:“即是想要活命,当需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谢贯漆黑的面庞在金光之下,满是不解。
“就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韦瑜帮忙解答道。
“潮州?”众军惊愕道。
自知晓李君最终目的后,韦怀可是憋了整整一夜,此时见他已经挑明,迫不及待对众人解释道:“如今岭南州郡都在极力为潮州筹集灾粮,也唯有潮州才有活命的粮食,你等想要活命,不回潮州回哪里去?”